杜幺怜到的最早，保安不理解的目光扫视着她。
她穿过旋转门，玻璃映着一张素雅卑怯的面庞，曾经眼里的神采已经全然消失。
一口气卡在喉咙也叹不出去。
昨天主管交代了早上来不需要什么手续，她的卡可以直接刷上副董办公室的五层。
电梯是从五楼下来的。
年轻女人妖艳的脸在电梯门打开中逐渐落入杜幺怜眼眶。
她精致漂亮的眼睫挺翘浓密，眼妆挑不出半点瑕疵。站在一起，杜幺怜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洗的发白的衬衫和格子短裙。
脚上还是已经过季的板鞋。
女人眯了眯眼，疑惑的眼神看的杜幺怜很不舒服。
她侧过身擦肩走进电梯。
浓烈的香水使得她屏住呼吸。
女人半个身子还在里面，杜幺怜便拿卡刷响了五楼的按钮。
她刚抬起的步子回身进去。
惊愕的涨大了瞳，“你该不会是新来的副董助理吧？”
“你好，我叫杜幺怜，是新来的。”杜幺怜冲她礼貌笑道，适宜的点头。
电梯门正要关上，她迅速挡住，“你不是下楼吗？”
叶子秋猛的摇头。
“不不下了。”
杜幺怜想到她也是从五楼下来，想来是公司的老员工，随即放开手，任由电梯上行。
叶子秋盯的杜幺怜浑身不舒服。
她唯唯诺诺的本性暴露出来，往边上挪了挪，拉远了和子秋的距离。
“你别害怕我。”叶子秋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友善一些，“我进来只是怕你惹了副董不开心，交代你些工作方面需要注意的。”
“你你也是副董的助理吗？”杜幺怜不敢去看她，嗓音轻极了。
“对，我叫叶子秋。”
杜幺怜微笑着，“我今天第一天来”
“我知道。”叶子秋神秘的眨眼，手指朝上，“上面都交代了。”
叶子秋先一步走出电梯，她扭着细腰，摆弄了下卷发，走了两步蓦地停住，“你还没见过副董吧？”
杜幺怜茫然摇头。
“他这个人阴晴不定捉摸不透，在他下面做事可不是轻松的。”
下了一整晚的雨，天色出奇的放了晴，几缕光穿进玻璃门。
照在办公桌上。
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厦里往出的人也越来越多，杜幺怜盯着时间无所事事待到午间，五楼竟然也只有她一个人。
林缈给她打电话等她吃饭。
杜幺怜匆忙赶下楼。
气喘吁吁的冲她跑去，“等很久了吗？”
“怎么这么急？”林缈拍着杜幺怜的背帮她顺气，笑意盈盈的弯着眼型，“怎么？工作很累吗？”
去餐厅的路上杜幺怜说她在办公室傻坐一上午的事，引的她捂嘴偷笑，憋红了脸。
服务员送上菜单。
林缈推给杜幺怜，“这还真不像你，换了以前你肯定”她说着挺起胸脯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放重了声音：“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杜幺怜，我”
“好了好了！”杜幺怜羞愧的捂住林缈的嘴，脸颊红了半边垂着脑袋抵着菜单本。那是曾经熠熠生辉的她。
“还害羞呢。”
林缈眯着眼打趣。
正值中午餐厅里人却不多，几道粤菜上桌，扑鼻的香气充盈开。阔别阴雨绵绵的天气，晴日里就是会让人心情大好。
“给你。”林缈递给杜幺怜筷子。
话音落下，笑容随着僵在脸上，她坐在正对门的位置，距离窗户有段距离。
四周也没有光。
杜幺怜接过筷子，林缈却没松手。
她失神的喃喃自语：“我一直没问你，你和楚燃”
“杜幺怜！”
清脆洪亮的女声截断了林缈的话。
门口侧映进来的金色光线折射在叶子秋细长的脚踝，她冲杜幺怜的位置招手。
林缈正对着她，和她身边的人。
楚燃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眼镜，厚重的镜片几乎朦胧了那双清明干净的眸子，他打了条格纹的灰色领带，紧锢着脖子的线条。
随着叶子秋出声。
楚燃伸手推眼镜的动作一滞。
那张秀气的脸急速升起一层惊色。
杜幺怜扭过头。
正巧对上楚燃直勾勾的炽热目光。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会结束，比如回忆，比如回忆里的人。她遇见林缈，再到遇见楚燃。
无数零散的片段闪成白色的光点从眼前飞速划开。
“副董，这就是上面派给你的新助理，杜幺怜。”叶子秋愉悦的笑意在尴尬的气氛里升起一丝温度。
林缈的筷子应声落下，碰撞上餐盘。
她先一步站起来，漾起苍白的笑容，“楚燃，好久不见。”
几人拼桌坐下。
叶子秋又叫了几个菜，她早上没吃饭，现在更是饥肠辘辘。
“原来杜幺怜和副董是同学啊。”她没心没肺的夹了块肉小口的啃着，半抬着眼看到杜幺怜失措的脸上。
她突然被问到。
惊慌的颤下手腕，筷子敲到碗壁。
她收回眼色，嗓音犹如蚊呐，“对，是同学。”她坦然承认。
这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叶子秋意味深长的点头。
“那一定知道副董很多八卦吧？”她拽了下杜幺怜的袖子，压低嗓音，“不如给我讲讲。”
林缈回头，角落里楚燃正盯着电脑，认真的工作一眼也没看她们。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一个年级的不太熟。”杜幺怜的声音不再细小，空荡的餐厅里也没有乐声，她的话由此异常清晰。
楚燃远远的，盯着电脑桌面假意敲击着键盘。
杜幺怜一字一句传进耳朵，压的他指尖再动不了半分。
天空并没有真的放晴。
站在路边光景已经变暗，风卷着地面的沙粒，形成的风旋被疾驰而过的车速碾开。
待车子开走，风又进行新一轮肆虐。
“今天心情不好？”萧彦斜睨了眼，林缈靠在车窗上，冰冷感能给她最真切真实的存在感。
她虚浮着叹了口气，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盯着萧彦。
“杜幺怜那份工作你是怎么”林缈蔫着语气卡住，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和萧彦说今天的事。
“怎么了？”萧彦关心道：“她不满意？”
何止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这简直就是火坑是狼窝。
林缈不知味的闭了嘴。
她总不能和萧彦说杜幺怜的上司是她的前男友，何况那是他们的旧事，跟萧彦没有关系，他更不会知道。
一切都是巧合。
谁都逃不过缘分。
“我回花店看店。”林缈简单的交代了下目的地，闭上眼逃避似的开始睡觉。
萧彦这回没如她的意。
冷声打断她的倦色，“今天不去了，爷爷说叫你到家里，是家宴，也顺便说一下结婚的章程。”
“我还没来得及跟我继父说。”林缈盖上眼皮，心口咚咚作响，录音里江丰年说江瑾月回来了，想来见面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她闭着眼，才不至于将那恨意流露太深。
面色还算平静。
萧彦昨天的气还没散全。
积累了些怨气，他捏着方向盘，骨节微微泛白，“昨天和林语迟说过了，你继父也会知道。”
“萧彦。”林缈垂下眼睫颤了颤，她叫着他的名字，萧彦立马嗯了一声。
她打开车窗，剧烈的风声灌进车里。
本就细软的嗓音被盖住不少，却还是一字不落被萧彦听了去，她说：“你是害怕我悔婚吗？”
这话说出口就是个笑话。
萧彦忍笑出声，他偏头淡扫过一眼，“虽然不太可能，但我觉得就没你林缈干不出来的混蛋事，所以越快越好。”
“一定要今天吗？”
萧彦话说的玩笑，语调沉重严肃。
他常常这样，无形之中给你一层压力。
林缈睁开眼，瞳孔里含了些映着的水雾，嘟囔着唇瓣，楚楚可怜。
“你别这样看着我。”萧彦严厉打破她的幻想，“是我爷爷指定让你去的，不是我。”
昏暗的乌云遮住金色的光线。
禹城大厦周围是一圈萧索凋零的梧桐树。
杜幺怜跟叶子秋吃完午饭刚回到办公室，林缈发信息告诉她紧急情况。
透明玻璃门关上。
杜幺怜想给林缈打个电话，电话刚拨通放在耳边，林缈的语气听上去是惊讶，“幺怜你”
“你在干什么？”
门被力作用的左右摇晃着。
楚燃从杜幺怜手里抢下手机，随手往桌上一扔撞到键盘边缘。
“上班时间，不是你处理私人事情的时候。”楚燃身上成年男人的气质稍显淡然，嗓音清越语气极重。
林缈坐在车里。
空然的拿开手机，低声咒骂：“该死的楚燃等着。”
“你说什么？”萧彦眯着眼，把车停进萧家地库。他正要解开安全带，林缈眼色一动，皱着眉，呼出声：“我肚子好疼”
她攀着手按住萧彦的胳膊，制止住他接下来的动作。
“肚子痛？”萧彦扶起肩膀，让林缈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轻柔的将手心贴在林缈的手背上，满眼心疼。
林缈语句断断续续，装的声色灵动：“好痛，好像是肠胃炎犯了。”
她没有天真到以为装个病就能让萧彦不带自己去萧家，只是拖时间，拖到杜幺怜摆平楚燃打电话回来。
阴暗潮湿的车库里慢速开进一辆黑色轿车。
光源与萧彦车子的尾灯交映。
副驾驶的女人抿紧了红唇，神色紧张，长发干净的绑在脑后，额头光洁挺翘。
江瑾月从车窗探出目光。
“爸，那是不是萧彦哥哥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