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海海，甘嗦又侬了解，某时清醒，某时轻彩……”

绵江渔民有部分闽南人，录音机传出的闽南歌有些刺耳，粗糙的音质混合江水拍案的声音让秦舒感觉很难受。

“我这是……”

秦舒拧着眉，尝试睁眼，却发现眼皮跟灌了铅一样重，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感觉全身都被水泡起了褶子，江水的泥土味还很清晰，肚子涨得要炸似的，还有肺里残留的江水。

秦舒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种痛苦，无法想象死亡前是这么煎熬。

死亡是一种人无法抗拒的恐惧，只有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才懂得珍惜生命。

人永远把死想得太简单，从有到无的过程很漫长，就像一帧一帧走过的黑白电影。

秦舒在失去意识的瞬间看到了自己的过去，想到了生活的美好，记起了自己的未完的梦。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做法是多么愚蠢！

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从眼角滑落，她真的后悔了。

秦舒很幸运，老天给了她重新选择的机会。

这是一艘小渔船，渔船的主人是对四十左右的夫妇，皮肤黝黑，一身浓浓的鱼腥味。这股味道深深刺激了秦舒的厨师神经，眼皮渐渐打开了。

“小妹，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渔妇摸了摸秦舒的额头，给她敷上热毛巾，这才感慨道：“小妹，你真是命大。我夫妇二人在绵江捕鱼一辈子，见过无数人落水，在这段水域能活下来的，只有你和那个小子。”

“我……我还没死？”

“你运气好，遇上我们正巧经过，这才把你救上船来。”

“谢谢。”

“我没啥好谢的，你得好好谢谢那个年轻人。我男人发现你的时候你的头没有被江水淹没，全是那个年轻人用命拖着你的身子，这才保住你一命。”

妇人的丈夫也忍不住开口了：“那小子是老汉我这辈子见过命最大的，也是最执着的！当时他都已经昏过去了，却还一直保持着托住你身子的动作。那小子年纪不大，但绝对是条汉子。”

“张辰！”秦舒这才记起自己投江时那个毫不犹豫的身影，那个傻小子竟为了救自己也跟着跳入江中。

“他怎么了？”

“那小子在仓里头呢，发着高烧，情况比你遭多了。”

“我……我要去看看。”

“不用担心，那小子命大得很。换做别人早死了，他却恢复得很快。刚把他拉起来时只有一口气，一个小时后气息竟自己平稳了。他是吉人天相，肯定死不了。”

秦舒长舒一口气，想着那个傻小子无奈地笑了。

醒来之后，秦舒恢复得很快，她只是轻度溺水，昏迷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太紧张。

渔夫送来一碗当地专治溺水的鱼汤，秦舒喝了后元气瞬间恢复了大半，已经能扶着门板走了。

秦舒走到船舱，发现张辰正躺在夫妇二人的床上，脸色很差，身上的水已经被仓里的火盆烘干，劣质的衣裳被水流冲得破了无数洞。

秦舒坐到床边，看着昏迷中的张辰眼神复杂。

没等到张辰醒来，船舱外却传来冲锋艇的发动机声音。

搜救队伍终于到了。

一番打听才知道搜救对象被渔民夫妇给救了。

谁都没想到从绵江能捞出活人来，所有人都以为只能在下游水流平缓的地方打捞起两具尸体，可张辰抗着水流，硬是没被冲太远。所以不管搜救队怎么找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