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在剑冢十年,未曾与人说过话,她本就不是很擅长的话术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从前谢宿渊常常被她气的拂袖离去。
这件事情,似乎也不能单单怪谢宿渊。
良久,那人开口:“是吗?”
这一声低沉的嗓音有些听不出音色,却又带了点闷闷的笑意。
洛临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也不知他说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自然。”
那道身影未动,依然在原地。
洛临烟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要如何。
“道友可是要继续休息?要不我替道友将门关上?”她试探这往前走了一步,
想将他的房门带上。
“不必。”
依旧是两个字,对方似乎惜字如金。
但这对洛临烟来说倒是无所谓,这十年的时间她倒是不喜欢话太多的人。
剑冢中几乎静止的岁月让她几乎忘了如何与人正常相处。
从前她是装腔作势,端着临烟仙姬高高在上的模样。
如今,她是不善言辞,不太习惯与人去交流。
原因无他,跟她说的话若是太多,她反应不反应的过来又是一码事。
“今夜月色甚是好看,道友不如与我一同瞧瞧。”
“……啊?道友方才一直醒着?”
所以他是在看月亮?
大半夜不睡看月亮?
即使是两个贼在他门口撬门,也没能耽误他看月亮。
“是。”
“那方才兄台为何不出手?”
“无妨,大不了与他们一同看月亮。”
“……”
奇人,兄弟你真是个奇人。
她眼角抽了抽,本想拒绝,但对方又开口了。
“如今良辰,莫负美景。”
这句话像是牵动了什么一般。
她看着那人被月光拉长的身影,恒古寂寥,就像是万年不化的雪峰山巅最高的那一点点雪。
鬼使神差,她往前挪了两步。
“却之不恭。”
她往屋内走了走,这里的陈设与她屋内的并无不同。
雕花木窗打开,二人站在窗前,俯瞰着底下的万千灯火。抬头是密密麻麻的星星,还有圆月。
“今日是满月。”他为她递上一盏茶水。
“嗯。”洛临烟接过,顺着他的话向月亮看去。
圆满,清冷皎洁。
月光洒下,透过指缝间,却怎么也无法触及。
洛临烟突然鬼使神差的想起,自己的那个预知梦说的,天命女主叶挽霜是徐且行的白月光,让他甘心为之赴汤蹈火。
那个梦里说的好多话、好多词语,她都不懂但白月光这句话她好像一下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近在眼前,触之可及,却又始终错过。
“道友在想什么?”
洛临烟愣了愣,问道。
目光看去,那人脸上带着一个厚厚的面具,看不清脸。
但看其身形,还有身上穿着的中衣,微微敞开露出的腹肌和锁骨,便知道定然也不会长的差。
“在想一个人。”
他看着远处,连目光都有些远,却微微勾了勾唇。
“哦。”
“……”
洛临烟看着身旁似乎哽住的仁兄,像个闷葫芦。
风花雪月,这一事,她不懂。
跟她说也没用。
只可惜这位仁兄满心找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聊聊风花雪月,却偏偏碰上了她这个不解风情的。
洛临烟跟着他,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看了又看。
直到快将月亮看穿也没看出花来的时候,她缓缓道一句:“不打扰道友赏月,告辞。”
她转身离开,身影逐渐在戴着面具的男子眼中变小。
他勾了勾唇,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洛临烟。
如果洛临烟转身,便能看到,他摘下了面具。
可惜,她没有,打着哈欠回去了。
谢宿渊没有想到,十年未见,这小仙姬和当初竟有了许多不同。
从前在他面前不屑伪装的样子有几分跳脱,如今倒是无趣了许多。
这十年倒是没怎么在修真界听闻过她的消息。
他的魔卫遍布四方,也只知道她闭关修炼了十年。
这十年的闭关倒也不算浪费,起码人是沉稳了不少。
随即,他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这是怕他死的不彻底,生怕他哪天打上门,所以抓紧修行么?
倒是胆小。
不过,他的部署也确实快了。
要不了多久,他便摘下面具,大大方方的踏足修真界。
届时,血洗整个修仙界,让其为昔日谢家陪葬。
他看着面前那盏未动的茶水,笑了笑。
今日算你逃过一劫。
他将茶水泼出去,顷刻间,地板腐蚀出了一个洞。
他又忽的可惜起
来,如果小仙姬的话再多一些,那他也好多套上几句话。
回到自己房中的洛临烟丝毫不知道方才自己是在死里逃生里走了一遭,没心没肺的已然睡了过去。
房檐上,目睹了一切的陨星看着月亮发起了呆。
原来尊上喜欢的竟是这种木讷不解风情的女子吗?这般想来,他倒也似乎能理解为什么了。
九玄护法是八荒第一美人,美艳无双,无数魔修折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自十年前,见过尊上一眼,从此便栽了进去。
陨星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如果他是个女子,他自然也会倾心尊上。
只可惜这凡人女修,太过木讷,不解风情。
他突然想起,今夜那女子用男装术法掩去了自己的本身容颜。
原来……尊上还好这口?!
陨星一愣,赶忙收回目光,装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日,洛临烟在客栈门前支了个摊子。
她知晓,那邪祟盘踞此地多时,必然没那般好找,不如在此地守株待兔来的刺激。
她需要很多关于邪祟的讯息,只是,这十年的闭关让她说话不利索。
若真是让她一个一个打听,不如让她打包回家来的刺激些。
她学着记忆里那些街上的摊贩一般,支起了摊子,将灵剑挂在了上方,像是传家宝一般镇在上空。
上面写着八个字,“有求必应,什么都会”。
来来往往的人起初是新奇。
“小郎君可会些什么?”一名妇人问道。
她指了指自己的旗子,道:“自然是有求必应,什么都会。”
“如此说来,倒真是奇了。”
洛临烟看着眼前人,缓缓开口:“小娘子一试便知。”
“……那也罢。”她上前坐在洛临烟的摊位前,缓缓开口:“我今年已是双十年华,却始终无法为我夫君孕育子嗣,小郎君可否帮我看看……”
“好说好说,自然好说……”
洛临烟伸出手,为那夫人查探经脉
凡人的问题她早已有所意料,无非是求子,求姻缘,还有财路,或身体有疾病。
能掰扯的她自然掰扯了。
可她这些年所看的医书也不少,自然是不害怕的。
区区凡人,难道还能难得到她不成?
她查探那妇人经脉,发现那夫人经脉堵塞,想来平日里定也没有好好休息。
久而久之,身体便逐渐虚弱,又怎么可能怀得上孩子呢?
于是她自储物囊中取出一株丹,递给那妇人,道:“夫人且把这丹服下,假以时日,便可美梦成真。”
那夫人喜滋滋的接过,如得珍宝一般将其藏在怀里,几乎是喜极而泣。
“多谢小郎君,多谢小郎君,若真的有用,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也成!”
洛临烟没有想到,那妇人还能如此真情实意的谢谢她。
不过这人间对这些古怪呆板的礼仪自然是奇怪的。
比如人人都想一举得男,亦或是女子就是延续生命之用。
包括人间,可三妻四妾。
可她们修仙界之人,皆是一心大道与正义。
哪有时间和心思去多放在风花雪月上呢?
这些行为,在修真界,是极为不能被人理解的。
不过人间有一道规矩是丈夫死后该为其守孝三年。
这个让洛临烟看得明白又看不明白。、
发妻是要携手共度一生的道侣,人间的自然愚蠢。
只是人活着的时候怎么不多去珍惜珍惜呢?
不过若是定下亲事的事情,那种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是她的未婚夫。
那如果按照凡间的规矩,她是不是也要为谢宿渊守孝三年?
洛临烟一下子不知道庆幸什么好。
幸好谢宿渊没死?
幸好自己一回来就去闭关了?
迷迷糊糊,她稀里糊涂的就在这个小摊子上为此地的凡人解决了一下午的问题。
客栈中,谢宿渊打开了窗子,看着下面摆摊的她,微微勾了勾唇,吐出一句:“倒是有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