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临烟看着那只断尾的沧海兽痛苦的咆哮一声,坠入海中。
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它的兽身一碰到海水,断了的尾巴竟是又生了出来!
然后张开血盆大口继续向谢宿渊而去。
洛临烟这时候也才发现,不论谢宿渊挥出了多少剑打在沧海兽的身上,他似乎也会受到同样力度的攻击。
也就是说,谢宿渊使出的招数最后都是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别!谢师兄!住手!”洛临烟再次试图御剑上前,却发现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道厚厚的屏障,任她怎么都越不过去。
谢宿渊听不见她的呼喊,双目猩红,隐隐有入魔的迹象。
她知道自己不能运用灵力,因为不论是用什么招数,最后都将是落在谢宿渊身上的。
“谢宿渊——别出剑,别——”
她的心仿佛被什么攥紧了一般,但谢宿渊毫无意识。
她只能拼命的捶打着那一层看不到的屏障,祈求谢宿渊能够听到她的话,意识清醒过来。
他的身上满是鲜血,青丝泻下,额间隐隐多了一个淡红的印记,血色与他的肌肤交杂,异常妖冶。
饶是洛临烟,也知道这是要入魔的征兆。
她心下恐惧顿起,耳畔一道声音响起,让她不寒而栗。
“他要入魔了。”
是穿着斗篷的黑衣男子,他的脸藏在斗篷之下,洛临烟看不到。
但她如今也知晓了,这是谢宿渊的心魔。
“你们本是一体,他入魔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洛临烟拔剑,与其对立。
“他入魔,这具身体的主决权自然就落到了我手里。”心魔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期待。
洛临烟看着还在与沧海兽纠缠的谢宿渊,咬紧了嘴唇。
心魔扼住了洛临烟的脖子,挥手,无数画面一一闪过。
其中有谢宿渊被人丢下湖中,有她命人将其扣在清幽宗。
更有他被无数仇家追杀,被迫出入各种秘境,还有在清幽宗百般被辱的场景。
但最灵洛临烟害怕的是——谢宿渊被毁去根基的那一段。
那某个地方,阴暗逼仄的密室中,少年谢宿渊被无数的玄铁锁妖链捆在一起。
玄铁铁链几乎挂满了半间密室,上面覆了一层寒霜。
铁链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符纸,符纸上的符咒并不是普通的朱砂绘制,而是鲜血绘制。
朱砂辟邪,绘制符咒是为了驱邪除妖。
鲜血绘符,则……反之。
铁链动了动,似乎是有人走了进来。
但画面中却空无一人,唯有血符在阴暗逼仄的空间内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谢宿渊被人捆在了屋中,浑身是伤,昏迷不醒。
这段画面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等洛临烟能再将其看清的时候,画面已经变了。
少年不知道被什么人扼住了脖颈,奋力挣扎。
一道白色的灵力注入到了他的经脉之中,他的四肢蜷曲,企图挣脱开来。
但那个人没有给他机会,任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整个密室的玄铁铁链在剧烈的摇晃,血红发光的符咒越发诡异。
鲜血从谢宿渊的七窍不断渗出,染红了他身上的白衣道袍。他的手上青筋暴起,复又无力的垂下。
一阵红光大盛,屋内血红发光的符咒纷纷如雪花落下,咒术的痕迹也变得黯淡。
画面戛然而止,即使断断续续,但洛临烟也明白了。
这是谢宿渊根基半毁的时候。
洛临烟其实并不知晓他的根基是如何被毁的,但从这断断续续的片段,她也明白了,他不仅仅是被人毁去了根基,还被消除了记忆。
她眼神空洞,心底一片寒凉。
究竟是谁……如此狠毒。
心魔似乎并不介意她窥见了这一段记忆,即使这是藏在谢宿渊心底的疮疤,冷声:“你看,他已根基半毁,此生定然无缘仙途,坠入魔道又如何?”
“做人有什么好,这世间如炼狱,人人欺他辱他,他便是蝼蚁。入了魔道,从此杀尽天下人!”
心魔的声音张狂,在她耳边叫嚣。
她俨然听不进去心魔到底说了什么,心中还是刚才那一幕谢宿渊被毁去根基的时候。
不知不觉,她只觉得视线模糊,心中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他是……谢宿渊啊。
修仙世家惊才绝艳的谢小公子啊。
“你在可怜他?”心魔绕到她的面前,伸出手,接下了那颗冰凉的泪珠。
心魔沙哑的嗓音更加讥讽:“你不是盼着他死吗?那我告诉你,怎么让他死。”
又靠近她几分,蛊惑:“只要你毁去谢宿渊的另一半根基,他此生便再不能修仙,亦没有机会堕入魔道。今生今世,都只能做个凡人。”
心魔夺过她腰间的本命灵剑,递至她手中,道:“去啊,趁着现在,杀了他!”
冰凉的剑刃入手,沉甸甸的。
她侧目看去,焚天业海之上,谢宿渊浑身是血,风吹起他的血衣,猎猎作响。
这天地之间,尽是死灰。
心魔说得对,这世间于他,是炼狱。
所有人都想杀了他,包括自己,他定下婚约的未婚妻子。
甚至是……属于他自己的心魔。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