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那日下朝,皇祖母在乾清宫候着朕。她命苏麻喇取了许多画卷来摊开在朕面前,她问朕,喜欢何人。
朕随手翻阅了几卷,越看越怕,脑海中尽是皇阿玛与额娘临终前的模样。
朕怕极了,将那画卷一把推在地上,第一次与皇祖母动了怒。
可皇祖母却不知朕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历经数朝,是亲眼见老祖宗如何打下的江山,皇位如何传在了朕头上。
朕这点儿心思,在她眼里,全然不算事。
她缓了两日,又取了画卷来迫朕。
无奈之下,朕只得随便选了几张画像丢给她。
她对朕所选之人不太满意,特意从卷轴堆里挑出了两人来,一一指着与我说:“这个是索尼的孙女,这个则是遏必隆的长女。他二人在前朝辅政有功,前朝后宫连通一体,孙儿也得顾着这些兢兢业业匡扶你的老大臣体面不是?”
朕没有与她争辩什么,自幼皇祖母都是最疼爱朕的长辈,她所选之人,定不会有错。
没几日就是朕大婚的日子,礼部一早已经拟定好了入宫秀女的位份。
合宫都知晓谁人为皇后谁人为妃,只有朕不知。
大婚当日,朕入坤宁宫,与一凤冠霞帔喜帕盖头的女子对拜天地,合衾交杯,她便是朕的妻。
可笑的是,朕连她生得是何模样也未瞧见过。
是夜,朕宿于坤宁宫。朕掀开她的喜帕,映着烛火,第一次瞧清楚了朕的皇后。
她长相并不出挑,见了朕表现得极羞,红着个脸叫了朕一声皇上。
那时候彼此还小,即便有宫里的奴才教着如何行房也因紧张不能成事。
故而那一夜,朕与淑嫜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
她含羞看着朕的目光,娇滴滴唤着朕皇上时的模样,像极了从前的董鄂皇贵妃。
有那么一瞬间,这样的柔情蜜意令朕毛骨悚然。
朕会不会变得同皇阿玛一样?因一女子而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甚至付诸自己的性命,只为全了‘情深义重’这四字?
朕刻意想要疏远她,于是往坤宁宫宿了几日,就不再去寻她了。
朕知道,遏必隆长女亦入了宫,她出身极高,皇祖母独赐了她妃位。
皇祖母见朕日日宿在淑嫜处,还以为是淑嫜极合朕的心意,以至于朕忽略了懿德。
于是她叫朕来,与朕苦口婆心一番大道理,无外乎就是让朕也去瞧瞧懿德。
朕总得面对这一日,于是鼓足勇气,去了。
见到懿德的第一眼,朕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舍不得移开。
她与淑嫜不同,她生得极美。
她虽也害羞,可她的一颦一簇,一喜一笑,朕瞧在眼中,却没那么怕了。
朕同淑嫜做不得的事儿,同她可以做得。
朕这才明白,原来朕不是因心有魔障才疏远了淑嫜。
是她不合朕的心意,不是朕所倾心之人。
朕与懿德相处时,即便是倦了一日的身子也能瞬时松泛下来。
好似也能明白,当初皇阿玛对着董鄂皇贵妃时的感受了。
原来情爱一事,也并非朕私心所想那般苦之、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