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
彼此简单用了些膳,心里记挂着孩子,就急急往宅子赶去。
行至半路,偏落了极大的雨。陵游脱下他的外衣披在我头上,一路护着我站在树下避雨。
我俩都成了落汤鸡,陵游指着我捧腹笑着:“当人额娘的,等下要琦儿见了你这样子,可要笑话你了。”
我在他胸口轻轻锤了一下,他却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顺其自然与我十指牢牢交握。
他凑近我,贴在我耳畔说:“小兔崽子要是敢笑话你,我定打他一顿。”
“你敢。”我在他新剔的额头上轻轻拍了拍:“你敢欺负我儿子,今晚就睡地上。”
雨势渐渐弱了,偶尔有被风吹斜的雨点滴在头顶,顺着发丝流淌入脖子里,清清凉凉的。
我与陵游十指紧握,这十几年来,我与他一直十指紧握着。
后来雨停了,我催促着他要走,他却拉住我,郑重与我说:“有你一直陪着我,真好。”
他这话像四月里的风,携着新落雨水的潮湿,满当灌入我心底。
哪里又是我陪着他呢?
是我要谢他,在我那不知是真实人生还是虚妄梦境的一生力,从无半分退却的护着我。
他爱了我一生,而于我,这已经是第二世了。
相同的是,彼此间的爱意,只增不减。
我笑而不语,反而问他:“真好,是多好?”
他微微思量,用坚定的语气回答我:“我能想到这世间所有的词语都无法比拟我心底的那份好,若非要我说,婉儿在我心中,便如茶米油盐,春雨冬雪,江河沟壑,日月星辰。世间万物都是你,缺了你,世间再不存万物。”
他是习武的粗人,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能与我说出这番话来,着实令我意外。
我这才觉得,这许多年来,我甚至都没有认认真真的与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眼中有热泪滚滚而落,我紧紧抱住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
是啊,直到如今,我俩只是拥抱,彼此的心都能跳到嗓子尖去。
“我并没有你说的那般好,只是此生能与你结为夫妻,我再无憾事。”
我声音极低,似在喃喃自语。
而他的语气,却坚定如泰山之巅悬置千万年的岩石:“是我无憾事。”
说完这一句,他可能觉得有些矫情,很快改口打趣道:“你抢了我的话说去,岂不要我尴尬?”
我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了。
跟在陵游身旁,笑容成了我脸上最长绽放的表情。
我抱他更紧了些,闭上双目感受着他均匀有致的呼吸声。
良久,贴着他耳畔说了一句:夫君,我爱你。
借着朦胧月色,我看见他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像个孩子般,不好意思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