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公子指指他膝前的飞刀,示意他递给自己。宫诡微怔,伸手将飞刀送上。青衣公子一手取了飞刀,另一只手趁宫诡未及收手,将他手腕攥住。
宫诡下意识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垂下眼不做声响,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
“你总低着头干什么?怕我看啊?”青衣公子松开手,从一边拿了手帕将指尖的鲜血擦掉,“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一点不觉得疼?”
宫诡看看自己的手,应了句:“还好。”
青衣公子手帕随手丢在他面前,示意他把血擦擦:“你和浅痕不一样。有他在,他就必然成为你的拖累。相对的,没有你,他就什么都做不了。我早就说过让你俩分开,可如今看来,效果并不好。看在你们效力多年的份上,今日我便给你们几个选择,你自己斟酌。”
宫诡一怔:“公子……”
青衣公子示意他先不要说话:“第一,你们回去鸩酒堂,继续当鸩酒堂的杀手,忠心与否,我既往不咎。以你们的能力,接手血字堂也不是不可以,我可以将隐字堂也分给你们。”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第二,你们自己去找值得你们效力的主子,无论是你们的兵器,还是冥谷属于你们的东西,只要能一次性拿走,随意。我不废你们武功,也不会为难魔鸩轩辕。”
他见宫诡要说话,淡淡补充:“这两点的前提是,流沙哑巴留下,你和浅痕可以离开。并且,最好不要让我看见你们。如果今后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不利我的举动,我相信我有将你们抓回来杀了的能力。”
宫诡抿唇,抬头问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青衣公子笑笑,眼中却不带任何笑意,“最多三月,冥谷的事情便结束了。我会让浅痕去新堂,由他做新堂堂主。待时机成熟,我会给你俩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发挥你俩的作用。至于流沙,先去新堂,再回流字堂。你便留在冥谷,做之前你一直做的事。他们如何行事我不关心,但你若再生二心,你们三个我一起杀。”
宫诡足足愣了半晌,回过神后连忙伏身:“属下不敢。”
青衣公子问道:“你不敢什么?”
宫诡道:“属下绝不敢再有二心。”
青衣公子前倾上身,轻声道:“别忘了,你的性命不止是傀儡宫给的,还是青衣给的。你把你的感激留在傀儡宫,但最好把忠诚留给我。我不会伤害傀儡宫,你也不需要背叛我。”
听着这再轻柔不过的声音,宫诡只觉身后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属下牢记,不敢忘却。”
“那六块血纹铁收到了吧?”青衣公子笑笑,直起身来,“浅痕的那份里,也有适合他的东西。等风波暂歇,我自会找人为你们重新锻造兵器。兵器这种东西用旧了,也有旧的好处,顺手。与其丢弃,不如重造,你说是吗?”
宫诡道:“多谢公子赏赐。公子再造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青衣公子低笑:“你若能活到没齿,应该是我之幸。”
微怔之后,宫诡失笑:“属下虽无幸长命到老,却愿至死追随公子,以报公子恩情。”
青衣公子沉默了片刻,忽然看着他问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已经有二十余年了吧?”
宫诡道:“应该,是有二十年多一些。”
青衣公子露出几分沉思,但不欲再说更多:“你去吧,好好休息。”
宫诡应是,退后两步才起身离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三柄飞刀和些许滴落的鲜血留在了地面。
有几分刺目。
“他会明白公子的意思吗?”本来空无一物的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轩辕阴从阴影中走出,身后的机关慢慢移动,暗门关闭恢复成了平整的墙。
青衣公子轻声一笑:“他何等聪明,岂会不懂我的深意?只是不知权衡之后,他对我会留下多少的忠心。”
轩辕阴沉默片刻:“冥谷事务繁杂,我不便白日行动,诸事向来全权交于宫诡。一时之间,的确难以寻到替代他的人。”
青衣公子道:“追随多年也属不易,只要他还肯为我所用,我也不必太过为难。”
不知是否揣度出他的意思,轩辕阴只是应了声“是”,便无言语。
青衣公子随手从叠高的棋子底部抽出几粒棋子,看着它们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丝思索的笑意:“冥谷说到底还是一盘散沙,一盘迫不得已才留在此地的……有几分能耐的散沙。你们三人用了五年时间收服的人心来之不易,何必因我几分疑心便将其毁于一旦?”
他弯腰拾起几粒棋子,扬唇:“这许多棋子叠在一起才成一座稳固的‘塔’。只需抽掉下面的几粒棋子,这座塔就会如此东倒西歪。可我若担心这几颗棋子离开而令塔倒塌,那结果……”
轩辕阴看着他随手将棋子扫落大半,了然:“这一枚枚棋子说到底还是握在公子手中的,就算他们敢走,也弄不塌整座塔。”
青衣公子看着掉落在飞刀旁边的棋子,轻声一笑:“我只要利刃,不怕利刃割手。三把刀,十几枚棋子么……”他挥袖,十几枚棋子无声碎裂,化为齑粉。而刀,安然无恙。
轩辕阴目光微凝,却很快恢复了漠然:“还有用处的刀,不用可惜。”
“你帮我盯好这几把刀。”青衣公子将手中的棋子也丢到了一边,起身离开,“棋子不值钱,但也不必过于浪费。”
轩辕阴躬身:“是,属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