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归舟便注意到这里是两间屋子,加上外面的一大片空地,显得有些空旷。大致看起来,旁边那间屋子与这里大小相近,却没想到会是冉浩煵的房间。
冉浩煵见他不答话,便自行说下去:“这里前几日刚打扫过,被褥都是干净的。平常用得上的东西我明日去帮你拿来,这些你凑合一夜。”
烧红的一盆炭、一盆备用的炭、一套白色长衫都是冉浩煵从自己房间拿出来的。只是冉浩煵习武出身,寒冬之中也不会轻易受寒。即使他找出来的最厚的衣衫,还是比归舟身上的这一套要单薄一些。
留意到归舟的目光落在那套衣衫上,冉浩煵补充一句:“午膳和晚膳会有人直接送来,你今天好好休息。如果炭不够就去我屋子里取,我屋子里还有些。”他想了一下,索性向身边的丫鬟道:“帮我把那盆炭拿来吧,再取几支蜡烛。”
归舟连忙道:“不用了,这些够用了。”
冉浩煵淡淡道:“我今夜不回来休息,也用不上。明日我去取东西的时候多拿一些就是了,你若是受寒了我才是真要觉得头疼。”
归舟有些愧疚:“给冉……冉兄添麻烦了。”他比冉浩煵还要年长几岁,犹豫一下还是如此称呼了。
冉浩煵看了他一眼,也没表示什么:“举手之劳。”
“如果不是冉兄帮忙,小王爷也未必愿意留下我。无论如何,也要多谢冉兄。”归舟的眸子里写着认真,他本就是一个异常知恩的人。
冉浩煵摇头:“我不是在帮你,也许还是在害你。若是你不留下,少爷定会为你安排一个安全舒适的去处。可你若留下,不仅从此与少爷荣辱与共,更是生死难说。况且,少爷对你再如何照顾,你也只是一个下人。”
归舟连忙道:“我不求安全舒适,只求能有一个容身之所,能报答几分小王爷当年的恩情就够了。”他小心打量着冉浩煵的神色,小声询问:“冉兄也一样吧?”
冉浩煵沉默了片刻:“少爷给你的恩,便是那一碗饭吗?”
归舟道:“还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和他愿意将我看入眼中。”
也许是在斟酌着回答,也许是因为他的话想起了什么,冉浩煵用了一些时间才道:“既然活了下来,就继续珍惜来之不易的性命吧。”
归舟点点头:“我会的。”
冉浩煵见屋中应该备下的大致都有了:“马上就要到午膳的时辰,我先回去了。瑾儿将药煎好会送来,你喝了再休息吧。”
————————————————
“他说了什么吗?”听到脚步声,赵卿言把压在额头上的手放下,声音有几分倦意。他枕着一个靠枕平躺着,眼睛上搭了一块叠了三叠的湿布,滴下的水将鬓角打湿了一些。
冉浩煵用手背试了下湿布的温度,去兑了温水直接把盆端来放在桌子上:“他说他想报答你曾经愿意将他看入眼中的恩。”他取下湿布在水里浸湿拧了几下,重新铺了回去。
湿布移开的片刻,赵卿言睁开眼看着面前唯一的人,然后闭上眼,让有些烫的湿布覆在眼睛上:“曾经,这两个字说得好,你说的他说的?”
冉浩煵回答:“今后少爷总要经常看到他。”
赵卿言低声笑了笑:“从一开始陪着我的人就不是他,能陪我到最后的人也不是他。将一个留不住的人放在身边,其中的‘舍不得’就足够令人头疼。”
冉浩煵道:“近些日子少爷也不是第一次头疼。”
赵卿言轻哼两声:“我天天去老师那里抄佛经,烧草的味道挥之不去,不头疼倒是值得奇怪。”
冉浩煵看着手边的水盆,过了片刻问道:“少爷头疼,还去王妃那里用膳吗?”
“江无颜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说他不惯王府礼节,我与他直接在这里用膳。等到晚膳,我再去母亲那里。”赵卿言毫不客气的把江无颜拉过来当挡箭牌,逃了一顿饭的麻烦。
即使有了猜测,冉浩煵还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那我去向王妃说一声。”
赵卿言微微点头,声音中带了几分叹息:“母亲一心想将我绑在清菡身边,把心放在家里。我终究,还是只能让母亲失望了。”
冉浩煵道:“王妃其实明白少爷的所求,不然也不会一句不提。”
“嗯。”赵卿言极轻的应了一声,不想再多想。
冉浩煵也不再出言打搅,无声退后,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