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尧棠死死攥拳,有一个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他有什么苦衷?他是想寻死。”
“什…什么?”
白尧棠退了几步,缓缓在原本的位置坐下,脸色一片灰败:“原也是怨我,我本该猜到以他性情怎么肯如此简单。原也是怪我,就这么由着他去了……”
他千算万算,偏未算入事事与他商量的人闷不做声便做绝了一切。偏偏这一切,在只听闻分毫之时,便戛的懂了。
温纨将自己送上了一条死路,偏偏是一条,不能更完美的捷径——一切的一切,都足够完美,除了他自己的性命。
他确实未能算准,还放不下师仇的人,竟转眼将身后事抛了个干干净净。他真的猜不到,不起微波的水面之下竟藏了那样一颗机关算尽不肯休的心。他真的不敢想,那个笑意吟吟、万事一人扛的人,是何时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
“白臻。”
花了极久的时间,白尧棠才缓缓出声,看着儿子满面泪痕,心意愈坚:“与他相关的一切,你要咬紧了牙,对谁只字不能提——无论他是哪一重身份。记住了吗?”
见儿子一脸愕然,他加重了咬字,几乎是咆哮:“记住了吗!”
“……是,儿子记住了。”
白尧棠仰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会拼尽全力,救他。你且记住,从你口中多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害死了他。另外,现在备马,你昼夜归返,务必在朝廷查到温家之前,把温纶带走。”
“与他乔装,避开众人耳目去找你三爷爷。汴梁,这是非之地有我周旋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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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卿言,退下!”
齐王目光落在独子身上,目欲喷火:“这是皇宫!这是天子御前!你先是臣,而后才是其他的什么!是谁给你的资格在此饶舌,还不滚下去!”
只求了一句情,便无端遭此呵斥,赵卿言愕然半晌,缓缓跪下:“父王息怒,卿言告退。”
见韩焉去搀,齐王又淡淡加上一句:“送他回草苑,无我命令不得让他离开一尺。劳烦韩大人寸步不离,将他看好。”
“卑职遵令。”韩焉先用目光探问了一下枢密使的意思,见焕王颔首才行礼应是。
那边赵卿言挥袖离开,借转身掩盖眼中神情。除夕夜宴,一无浩煵在侧,二无父叔撑腰。步入此局,他若再无半点觉察,便是真的傻了。
可他又能怎样?
生、死。
敌、友。
平生第一次,他在不见痕迹的束缚中这般手足无措——他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除了韩焉。
一个,他看不透心思的人。
除了陈化衣。
一个,被人群隔绝在他十步之外又无绝对与他同盟把握的人。
除了……
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冉浩煵和江无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