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三大杀手堂,吴钩烛曳对杀手的要求同样苛刻。寻常身手的杀手不会执行任务,更不可能参与此次十死九生的混战。可以说,每一个站在这里的杀手,都是江湖之上百里挑一的高手。
可这些忽然出现的白衣人,每一个都直接迎上了两名烛曳杀手,更有人出手便以一敌三。若说来个十余名高手,也不足为奇。可这源源不断的来人,足有八九十人。有了他们的加入,吴钩杀手的压力大减,烛曳反而落了下风。
江无颜赞同的点头:“非但是强,而且看不出武功路数。”
宫诡观察片刻,同样没能看出他们的招式:“他们的武功倒是看着很像,若说师出同门,却不尽然。不像是临时聚集起来的,而且不是杀手出身。”
江无颜看着后来加入的人,笑了笑:“这些人实力参差不齐,越是来得慢的实力越差。我想,我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来的了。”
宫诡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说了,不由追问:“从何而来的啊?”
江无颜微微摇头,示意他继续看:“再过片刻你就知道了。”
南堂抽身退出几步,向空中打出两枚弹丸。弹丸在空中炸开,化成一片烟雾。藏在远处的烛曳杀手看到信号,必定全数尽出。可以看出,烛曳打算拼命了。
“不用叫人了,没人可叫了。”灰衣的青年自半空落下,一手拎着一颗人头,随手丢在地上。
宫诡看着两颗长得差不多的人头微微挑眉:“这不是‘天命双残’吗?拿人头的这位仁兄,看着也挺眼熟的啊……”
江无颜短暂思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温宁?”
“温?”宫诡没想起来灰衣青年是谁,但是他知道这姓氏是什么意思,“温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高手了?”
江无颜淡淡一笑:“不止是温家的人,应该还有翎歌宫的人。白尧棠对他的倚重,看来当真不假。”
宫诡的目光短暂闪烁,便恢复了正常,唇角露出玩味的笑容:“白宫主重情重义,挚友惨死,隐忍十年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似乎觉得阳光有些刺眼,江无颜退后几步站在山崖的阴影中,看着远处厮杀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杀手在有光的地方拼杀,而且是这么多……”
宫诡默默看了他一眼:“其实这么大规模的我也就看过一次。”
“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呢?”江无颜随意问了一句,似乎想起了什么,偏过头看他,“是那次吗?”
宫诡摊摊手:“其实那一次我也不算旁观过吧,我护送几位少主离开,别的杀手都被师父留下,只有我们几个分别护送少主。所以……只能算耳闻。”
江无颜沉默许久:“仇恨,许是永无终结之日的吧。”
“仇恨,是你们才有资格拥有的东西。”宫诡依旧以与己无关的态度随意看着远处在生死之间竭尽全力的人,“我们只是听命行事,然后死在不敌的那一刻而已。”
江无颜道:“你说你们没有仇恨,可你们却比任何人都要念恩。”
宫诡转回目光,看着江无颜的表情似是在笑:“江镇主真的高看我了,在你眼中我对傀儡宫的忠心,其实只是因为我要依附公子才能活得更久而已。”
江无颜没有多说什么,没有提及他跪在陆初寒面前、跪在血泪面前,明知会死也没有还手的那一日。
人心,并非只有仇恨与忠诚。
人心,亦非轻易可以看透说清的。
宫诡看腻了杀戮与鲜血,蹲下身用地上的白雪搓净掌心指尖渗出又凝固的血。雪被染红,他忽然喃喃自语了一句:“杀手的血果然是冷的。”
江无颜低头看着他,苍白的手上伤口翻出的皮肉是失血的苍白,只比满地的白雪要多了几分颜色。积雪在手上极久没有融化,也没有被甩开。仿佛用雪洗手的人,不知疼痛,连寒冷也不知,失去了知觉一般。
“行至此路,谁的一腔热血还未冷透?”
极轻、极淡的声音散在风中,仿佛在回答着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