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睿新买的房子重新装修好,并且可以入住时,已经是十月。
而这时的许潆心,早就已经通过规培结业考试,拿到了资格证,去昌明区中心医院上班了。
封睿也已经通过研究生论文答辩,成功晋级博士,成为封博士。
“封博士,今晚吃麻辣香锅还是酸菜鱼?”许潆心笑嘻嘻地问道,朝他眨眨眼。
封睿一边将他们两个人的书装进纸箱里,一边回头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许医生你做主吧。”
她叫她封博士,他就叫她许医生。
许潆心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道:“那就吃酸菜鱼吧,冰箱里还有一条大青鱼呢。”
封睿对吃没什么要求,闻言点头嗯了声,继续收拾书本。
其实很多书都是他们的专业教材,他们年级前后紧挨着,用的教材其实是一样的,但都舍不得扔,用许潆心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的笔记不一样。
于是就搞得这会儿要搬家的时候,最麻烦的不是衣物,而是这些书。
等许潆心将晚饭做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封睿将书都收得七七八八了,将纸箱用胶带封好,贴上用马克笔写的标签,搬到门口放好。
低头看一眼蹲在纸箱边好奇地看着纸箱的奶盖和西瓜,问了句:“你们俩吃饭没有?”
西瓜不吭声,甚至没看他,倒是奶盖最近跟他熟一点了,喵了声,算是回应了他的问题。
封睿去洗手,然后帮许潆心将一大盆酸菜鱼端出来,坐下,接过她给自己舀的饭,问道:“明早搬家的几点过来?”
“我约的十点。”许潆心应着,拉开椅子坐下来,然后看看四周,忽然间生出点不舍的感受来。
“我在这住了三年了,这一下就搬走,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封睿从饭碗里抬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应道:“我对你的不舍无法感同身受,只有高兴,终于可以住自己的房子了。”
“很开心,很骄傲,很期待。”
许潆心:“……”好了,知道你很激动了。
封睿觉得,自己内心地喜悦无以言表,或者说,是言语难以形容的那种开心,因为这份喜悦,他晚上根本就没睡好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象的全都是未来新生活的安逸和美好。
相较于他的激动,许潆心即便心有不舍,但却要理智镇定得多。
她和平常一样,七点半起床,洗漱,换衣服,喂猫,做早饭,然后在等封睿起来的间隙,收拾好卧室的被褥,将它们装进收纳袋里,写好标签。
再拿一个箱子,将发圈、小玩偶之类的零零碎碎打包好,看看除了床和柜子之外,已经没有自己东西了的房子,空空荡荡,离情别绪又涌现了些许。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又被期待驱散。
封睿的房子在过户的时候只有他自己的名字,但后来他们确定关系,五一的时候他抽空,将她的名字也加了上去。
以后,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房子了。
对于国人刻在基因里的安土重迁来说,房子所能代表的含义实在太广泛了,代表着不再漂泊,代表着最终被这座城市接纳,也代表着一个家。
一个即便我在外面劳碌奔波累得要生要死,最终也能让我停靠下来喘口气,吃一碗热茶饭的家。
“在看什么?”
封睿刚起来,出门就看见她站在她卧室门口,有点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忍不住凑了过去。
许潆心回头,看着他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模样,心里一软。
她以前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他总是将自己打理得很好出去见人的。
“没什么,就是……”她伸手拍拍他的头,提醒道,“快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吃早饭,收拾好你的私人物品,搬家公司很快就要到了哦。”
封睿太瘦揉揉眼睛,然后脖子一弯,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嘟囔道:“你帮我收,我一个人收不好。”
声音嗡嗡的,有点像撒娇。
许潆心抬手再次按到他头顶上,拍了拍,嗯了声,“那你先去洗漱。”
趁封睿去洗漱的时候,许潆心拿着收纳袋和纸箱,进去将他的被褥收起来,又将床头柜和桌子上的东西都打包好。
意外地在他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一个盒子,看样子是某个大牌女士化妆品的。
她掂了掂重量,还挺沉的,难道是他要送自己的礼物?
那她……现在打开来看看应该没问题吧?
嗯,还是不要,先问问再说。
于是她走到卧室门口,冲着洗手间的方向,扬声喊道:“封睿,师兄——”
“你床头柜里有个xx的盒子,我能打开看看么?”
封睿正刷牙,闻言含糊地应道:“阔以——”
嗨呀,他女朋友真是太客气了,有啥不能看的呀。
于是许潆心就回头满心好奇地打开了盒子,然后看到了满盒的照片。
她的照片。
许潆心有些错愕,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什么时候将照片放他这边,又忘记了吗?
可是……
她伸手将照片一张张拿起,入目皆是陌生,她印象里自己好像没有拍过这样的照片。
比如在图书馆趴着睡着的,比如在池塘边蹲着钓鱼的,比如独自在练习室练琴的,比如抱着琴站在舞台边的,比如站在树下的……
认真分辨照片里的景物,依稀能记起这些照片里的环境,可能是图书馆,或者演出的时候,也可能是和乐团的大家一起外出团建的时候。
可是她真的不记得自己有拍过这些照片了。
这边她还在一边疑惑一边翻照片,另一头在洗手间里洗脸的封睿在应完她的话之后,猛然间想起,她刚才说的xx的盒子,里头装着的是……
他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毛巾,冲出洗手间回到卧室,“潆心,那个盒子……”
“不要打开”这几个字在看见她手里捧着的盒子时,自动消音。
尴尬,沉默是此刻心情的表达。
半晌,他才支支吾吾地叫了声:“潆心……”
刚发出声音,许潆心就看见他的耳朵变红起来,整个人失去了平时的稳重和镇定,变得有些缩手缩脚。
像做了贼一样,她想道。
她有点奇怪地看着他,“干嘛,你干嘛好像偷了东西一样,这个不是我放在这边的吗?”
问完还想嘀咕一句自己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可还没说出口,就听他忽然大声地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许潆心:“……”怎么这么大反应?
年轻人,你不对劲。
许潆心想了想,他是为什么这样回答她的,忽然间福至心灵,脱口问了句:“不会这些照片是你偷拍的吧?!”
封睿一愣,随即眨眨眼睛,脸上浮上一抹红晕来,那股缩手缩脚的感觉瞬间变成了坦然。
然后他有些忐忑地看着她,低声解释道:“是我以前拍的……就是、看到你、有时候会想拍下来……觉得可以留念……”
或许也是作为一份安慰自己的念想。
只是从前不敢让她知道,后来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让她知道,没想到今天会被她发现。
许潆心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个答案来,霎时间愣住。
等她回过神,已经是封睿在耳边跟她解释这一张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了。
“这张是在图书馆,我记得那天下雨,中午你没回去休息,就在图书馆看书,然后睡着了,对了,那天你还问了我几个药理学上的题目。”
“这张是我们一起去南山那边的一家农家乐时拍的,我记得那天本来应该是梁月跟你一起去钓鱼,结果她自己跑了,就剩你守着,后来你也没钓到鱼……”
“还有这张,是在校庆演出的时候……”
每一张,他都能说出来历,记得当时的情景,有一些细节,连许潆心自己都忘了,或者不知道。
“所以,这一盒子,都是你喜欢我的证据咯?”
她听完之后,忽然间兴奋起来,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然后就看见他漆如点墨的眸子里闪烁出一片亮光来,像是细碎的星辰,在他形状好看的眼睛里,光彩丛生。
然后他点点头,很不好意思地嗯了声,“……你不会怪我吧?”
许潆心抿抿唇,摇摇头,“我不怪你,但你以后不要这样去拍人家,会被认为是变态偷窥狂的。”
说得十分认真,说完还用力点了两下头。
封睿笑了起来,伸手抱住她,用脸在她头顶蹭了蹭,“不会,我要拍也只会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