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那便与你一样,要是做了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儿,也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宝乐微微一愣,虽然面前这个君之,除了长相以外,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事都与她熟悉的君之大相径庭。可只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举手投足间,小姑娘又觉得他一定是君之而不是沈忘言。他身上有君之独有的,经过几百年岁月沉淀下来的谨慎与稳重,而且脾气也挺好,说白了就是容易拿捏,她好像找到了应对他的方法。
君之见她笑了起来,带着一份儿傻劲,颇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们谈完话,达成共识,姜凝和沈杏儿也刚好走了过来。姜美人一眼就瞧出姓君的没带伞,她们家傻丫头似乎是想把伞借给对方。这哪儿成啊,姜凝堆笑着从两人之间挤了进去,拿起宝乐手中的伞,转头抛给沈杏儿。
君之看到,挑了挑眉。
随后姜凝搂着宝乐的肩,打开她的伞,将人带出了餐厅门口。沈杏儿打开伞,快步追了上去。餐厅门口一时只留下君之和沈三,他俩还是没伞,眼看雨下的越来越大。
君之打开折扇,“啧”了一声,沈三听他喃喃了一句“都说沈家两种天授,要么肉身不死,要么灵魂不灭,若是同时出现,必成姻缘。如今看来,怕也只是忽悠人的。”说完,他将扇子当伞,举在头顶,不急不慢的走向一边停着的车。
硬汉沈三表示,你们都讲究,不就淋个雨么,多大点事儿!
……
君之的车开到了东郊一处私人俱乐部门口,瞧他和门卫打了个招呼,门卫就没拦着她们。说来尴尬,沈杏儿发现,这一路上,无论是准备开进来的车,还是正在里面开着的车,抑或停在车位上的车,无一不是上百万的豪车。唯有她开着十几万的小红,跟在君之的车后面,像个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
对此宝乐也有同感,她抓着姜凝的手,严肃道:“原来沈家真的有在认真做生意啊!”
姜凝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趁小姑娘伸手捂脑袋,抽回了自己的纤纤玉手。
那边沈杏儿已经将车开进了停车场,君之从车里下来,沈三为他撑起了一把和他衣服一个颜色的伞。只见君之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再管她们,和沈三一道往一个方向走去。
宝乐推着不急不慢的姜美人,匆匆赶了上去。
十一月末梢,本来就有点转凉,加上突然下了雨,小姑娘很后悔下车的时候怎么不多穿一件外套。她正这么想着,突然手臂上传来异物感。她侧眼望去,姜凝的旗袍外面搭上了一件白色的绒毛披肩,看着就很暖和,小姑娘嗷呜一声扑了上去,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埋在她毛茸茸的披肩里。
姜美人本来只穿了宝乐给她做的牡丹花旗袍,旗袍料子不算厚,但她其实不怕冷。都做了一百多年的鬼了,比这更冷的环境她都待过。姜凝换衣服,通常是随心所欲,那些烧给她的衣服,她心里想着,瞬间就能换上。之所以换了件披风出来,不过是看着小姑娘被冻的嘴唇一直在颤抖。
沈杏儿跟在她们身后,羡慕的想着,她们关系可真好。传闻中姜爷的脾气可比君爷差多了,多半的沈家人,平日连搭话都不敢和她搭话。
三人跟着君之走到一个人工湖边,从岸上伸出一截木质的栈道,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支了个沙滩伞,正坐在栈道口钓鱼。老头儿身后跟着两名黑衣的保镖,一看就不是多好惹的人。更何况,下雨的天,这人还戴着个墨镜,除了装腔作势,难道还能指望用它来遮阳?
沈三将老头儿身边凳子上的雨水擦干,随后君之掀起长袍的衣角,十分优雅的坐了上去。怪不得沈三随身带着渔具,这是真准备来钓鱼了。
宝乐她们站的离他们不远,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但正好可以被她们听见。
老头儿笑道:“君爷好福气啊,保镖都是漂亮的姑娘。”
君之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齐老说笑了。”
自打宝乐看到这老头儿,就觉得他眼熟,不过这人戴着墨镜,又梳了个油背头,她一时也不敢确认。可等他们来了有一会儿,老头突然摘了墨镜,递给手下。小姑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姜凝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没准就要尖叫一声“齐老头”出来了。
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那个,爱和老太太一起跳广场舞的小市民齐老头儿。这浓浓的大佬范儿,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靠衣装马靠鞍么!
齐八斗将鱼竿放在地上的撑架上:“今儿个下雨,鱼都比平常精,等改日天气好,我再约君爷出来垂钓。不如现在,我们就来谈谈那幅字的事?”
君之侧眸:“也可。”
……
一路上齐八斗都在和君之谈论“字”的事,这大概就是君之之前说的生意了。原是齐八斗机缘巧合下,得了一幅赵孟頫的真迹,要卖给君之。要知道赵孟頫的真迹,现在也是千万起步的价格,这笔买卖看来不小。
众人从湖边走进一座公馆,公馆一楼有一间会议室,前后两个门,分别把守了四个黑衣保镖。
宝乐暗自腹诽,这派头这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进行什么毒|品交易,哪里像是来卖字画的。她转头正好看到姜凝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由担心道:“怎么了?”
姜凝笑容逐渐变态起来,瞄了眼君之,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我们被算计了。”
小姑娘不解,姜美人也懒得向她解释。
坐定后,齐八斗向其中一个保镖吩咐道:“去请罗教授把东西带过来。”
保镖出去后没多久,会议室的门就又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位穿着白色正装,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相貌不算出挑,但给人莫名的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只有宝乐有,但她愣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并且只要深究,就会感觉头痛欲裂。姜凝也发现了,向她使了个眼色,小姑娘捂着脑袋摇了摇头。
女人带来了一个宽约一米的长方形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齐老头儿面前。
她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君之似笑非笑的在看她。女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往后退了一步,齐老头有些不悦,冷声问她怎么了。女人十分谨慎的又看了君之两眼,低头的时候,眼珠一直在转,随后不知暗暗做了什么决定,抬起头强装镇定道:“没事,齐老,要我为您打开么?”
君之抢答道:“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这句话说完,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戴上手套,打开木盒,取出里面的画卷。
这东西价值千万,不懂行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可小姑娘恰巧也是干这行的,吸着口水,分外期待。
只见君之解开卷轴的系扣,手上巧力一带,“哗”的一声,这幅赵孟頫的真迹被打开平铺在长长的会议桌上,那是刚巧从宝乐面前铺过。小姑娘看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刻拿起工具,细细研究起来。所谓爱不释手,最能体现她目前的心情。
只是看着看着,宝乐皱起了眉,有些惊异的“咦”了一声。
她这声音不大,但当时厅里很安静,所以几乎她刚出声,在场除了姜凝和刚才进来的女人,都同时看向了她。姜凝是不感兴趣,而那个女人似乎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怎么,”齐老头称不上和善的假笑着,“可是字有问题?”
宝乐看向君之,后者玩着手中的折扇,坐回了椅子上,翘起一只腿,并不看她。
小姑娘咽着口水,清了清嗓子,才慢慢开口道:“这字,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