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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
“妈妈!!!!!!!”
整座岛上都是一片烧红了天的火焰,背对着自己的人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藕粉色的长长披风在火中摇曳着,火声‘噼里啪啦’中还有着属于孩童的声音,软软的、带着哭腔在呼喊着,一声叠过一声,哀哀叫唤着,到最后更是如同被挖去了心头的肉,仿佛要啼出血来一样,让听的人无法不动容。
蓦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色与方才看见的全然不同,没有被烧红的天,也没有争相奔走逃跑的人,叶白抬起头看着瓦蓝的天,最后甩了甩尾巴,转过头看着趴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压着书本睡着的考古学家。
没有了仿佛地狱一样的景色,但那哀哀的叠声叫唤还在。
听到水声时便跟着睁开了眼睛,睡在甲板上今天依然是被留守的剑士下意识的皱着眉——没有由来的,只要一看到人鱼有动静他就没有由来的感觉要有麻烦事了。他偏过脸去看着已经从水族箱中出来的人鱼,挑挑眉,却是半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事实上索隆原来是想问一句“怎么了?”之类的话,之所以没有问出来是因为突然和人鱼的眼睛对上了。
人鱼的眼中没有半分迷茫,就仿佛他先前不是在睡梦中一样,蓝汪汪的如同大海一般的眼眸就这么直直的看了过来,恍惚间就给人一种十分专注的在看着自己,甚至是只看得到自己的感觉,这让一贯冷静的剑士有了瞬间的茫然,于是那句询问便堵在喉间没有再说出来,变成了一言不发目光灼灼的模样。
不过人鱼倒也不介意,他站在原地与那双因为皱眉而略显几分凶恶的眸子对了数秒,在那有如实质一样的注视下,他自行的理解了那目光的含义,看着身上的白袍子干透了随着风轻轻的摆动,然后这才慢腾腾的迈开步子,嘴里也没有忘记解释一下,“我听见了。”
“什么?”什么也没有听见的剑士皱眉,虽然刚刚的确是在睡觉,但是他并不觉得如果有敌人弄出什么动静的话,自己会没有察觉。
这回人鱼倒是没有回答,又或者他可能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索隆看着人鱼姣好的眉拧在一起,沉吟了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的模样,一边在心里这么猜测着,一边看着人鱼缓步走向趴在桌子上睡着的考古学家。
在确定了人鱼的目标是谁之后,索隆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他不知道自家人鱼为什么会对这个曾经是敌对阵营的女人如此不怀芥蒂的信赖,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自从沙漠之后,人鱼的确是几乎没有再下过船了,一直待在船上,正好是与被无视的考古学家待在一起了。人鱼对待妮可罗宾的友善和信赖在很大程度上带动了整个海贼团的态度往接纳方向快速前进。不过在索隆看来,这和他没有关系。
索隆并没有继续睡,他的视线随着人鱼移动,抿紧的唇点明了他此时正在想着什么。
他不明白人鱼对妮可罗宾的信赖因何而生,他也不明白喜欢美人的色厨子对人鱼的戒备从何而来,不过这些他都不在意,就像他在沙漠中对驯鹿说的那样,人鱼强不强,厉害不厉害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只要确认这条鱼在这里,那就可以了,其他的什么别人的态度啊什么之类的都无法影响到他,任何事情他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长发的人鱼停在桌子前,表情看上去依然是温和的,带着恰到好处的浅淡笑容,阳光落在他的面上,把纤长的睫毛都映成了浅浅的金黄色,他的视线没有发生任何偏移,径直的落在熟睡的女人脸上,像是在打量什么,那股专注劲让看着他的索隆也不由得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这才发现考古学家那一向笑盈盈的冷静的脸此时大汗淋漓,纤细的眉更是皱得紧紧的,眼睫不住的颤抖,像是在挣扎着,又像是十分的痛苦慌张。
“怎么回事?!”索隆利落的站起身子伸手将腰间的刀推开几分,就算是他也明白这样的情况并非常态,“附近有敌人?”
“是梦。”人鱼摇摇头算是回答了这个剑士的问题,他抬起手轻轻的点在对方布满汗滴的额头上,暴露在空气的肌肤在被人鱼那微凉的手指触碰到的时候,熟睡的人仿佛有了意识,她的眼睫又颤了颤,像是竭力挣扎着想要醒过来,“无事,罗宾。”
“好梦。”
轻而缓的声音有些飘,仿佛是从九天之外传来的神秘乐曲,带着与蓝色的眸底一样诡秘的宁静和安谧,无形中像是真的有什么作用一般,陷在梦境之中的人原本紧紧皱着的眉心慢慢的舒展开来,呼吸也一下一下的,慢慢回复到了平缓,最后的表情定格在平静又愉快的样子。
站在一旁的剑士当然也注意到了这转变,他挑挑眉正想打趣的说点什么,转过头却正好对上人鱼看过来的视线,“?”
“刚刚的梦让她流了一身汗,在这里吹着风睡的话,会生病的。”人鱼说道。
“所以。”剑士语气平平。
“你的衣服借她盖一下?”人鱼显然是早就想好了,一句话接得没有半点迟疑。
迎着那双透出‘扒衣服’这个意思的眼睛,索隆伸手在人鱼的脑袋上毫不留情的敲了下去,“这种轻薄的短衬衫到底能有什么作用,蠢货!”
将武器塞到人鱼的怀里让他抱好,索隆屈膝小麦色的臂膀从还在睡眠中的人肩窝和膝盖穿过,一个标准的公主抱,“送回房间去睡不就好了吗。”
“意外的挺聪明的,”抱着武器跟着,人鱼眨了眨眼睛,“索隆你。”
“你在说什么,啊?”剑士一边将人放在床上,一边说着转过脸来,斜飞入鬓的修长眉宇间那个‘川’字更深刻了几分,兴许是带了要威胁的意思,身上的气势不住的流出,映着屋里不那么好的光线,一时间居然有了几分恶鬼的感觉。
不过显然这招数对人鱼没有半点作用,整理被褥将人盖得严实的那只手虽然削瘦却是十分的稳,丝毫没有受这瘆人的气势所影响,折腾好了之后,转过身子和剑士并肩走了出去,表情因为太过姣好的容貌增分的关系而显得有些无辜,“我在夸奖你。”
“你对她倒是不怀疑。”两人一前一后的回到甲板上,索隆漫不经心的远远眺望了一下森林,“真慢啊那些家伙,迷路了吗。”
“索隆。”人鱼跟着看向城镇。
“什么事?”懒洋洋的剑士声音听起来有些提不起劲。
回想了一下在之前几次有注意到的情况中对方那近乎迷一样的前行路线,叶白稍稍沉默了一下,他思考过很多次了,这种向前走一步就可以将原本笔直的路线弄得歪七扭八的能力究竟是怎么锻炼出来的,不过很可惜一直都没有想到答案,“你说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转一个弯就迷路的白痴呢?”
人形魔兽君转过头来眯起眼睛,然后闪电般的伸手一个背摔将人鱼摔在甲板上,身体跟着下屈一个膝盖顶在人鱼的喉间,常年锻炼的坚实手臂撑在人鱼的脸颊边上,他微微俯下身子,带着十足凶狠的气息盯着身下昳丽的面庞,一字一顿的说道,“少、罗、嗦,老、子”
吱——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剑士未完的话,引得他抬头看去——是他们刚刚送进去不久的人。
“”
“”
“”
推开门走出来的考古学家和仰起头来剑士对了个眼,她眨了眨眼睛,又沉默的看了眼被剑士压在身下看不见脸的那身白袍子,剑士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没有说话,而被遮住视线的人鱼更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一时间三个人陷入了一种迷之沉默。良久之后,长发的考古学家眨了眨眼睛先打破了僵局。
“啊啦,打扰你们了吗,我回避一下。”
不等剑士回话,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温柔的考古学家迅速的退了几步回到船舱中,然后还体贴的关上了门表示自己不会听到外面的动静的,她背抵着门,就这样站在昏暗的船舱中没有移动半步,目光落在脚下的木板,好半响,才忽然轻笑了起来。
向来敏锐的她在短暂的睡眠之后醒来,她虽然有些困惑自己居然被人挪动了位置还没有醒来这件事,不过现在她更困惑的是自己方才的梦境。
虽然这次和以往不同,并不能清楚的回想起来自己是做了什么梦,不过事实上她是清楚自己十有八九是梦见了年幼的事情,毕竟那一年的事情就像一个无解的迷宫一样将自己困在里面反反复复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自己的梦中从未出现其他的任何东西,一直、一直、一直都是孤独而绝望的看着整个小岛被毁灭的场景。
罗宾知道自己大概是又梦见那时候的事情了,可令她意外的是自己醒来之后,对梦里的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概念了,没有惊惧,没有绝望,没有一身冷汗,没有疲惫,就好像自己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一样,她甚至隐隐有一种心安的感觉,甚至是产生了一种自己在梦里有听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嗓音,分不清男女,……她并不能确定那是梦还是她的妄想。
但细细想来,自己梦里除了有自己以外,还能有谁呢。
大抵真的是她的妄念罢。
那在一切噩梦的尽头缝补一切的温柔声音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可是,在外面睡着的自己醒来后出现在温暖的丝棉锦被中,这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首次认识到,自己真的不是独自一个人了。
在这茫茫的大海上,自己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有了会担心自己的同伴,虽然同伴们还不太能坦率的表达,不过没有关系不是吗,总会好起来的,不是吗?
将自己关在船舱内的向来稳重而冷静的考古学家再度露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而另一边被她这一关门莫名的留在外面的一人一鱼则是面面相觑的对望着。
“不要气馁。”人鱼伸手在剑士那头手感有些硬的短发上揉了下,迎着对方越来越凶恶的眼神,他无比冷静的继续被摔倒之前的话题,“也不尽然是坏事。”
“路痴到这种程度也称得上是一流水准,短板烂到了极致,也就成为一种技艺了。毕竟连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敌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出其不意之类的?”
将视线从人鱼那昳丽无比的容貌上向下挪了几分,落在喉头不断涌动的脖子上,索隆开始思考要用多少分的力气可以把这截脖子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