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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那一场烧红了天的战斗让艾斯等人的情绪都不那么高涨。

事实上这是他们组建黑桃海贼船出航至今首次面临的与同伴的别离，虽然在成为海贼的时候这些汉子便都已经有了随时死亡的觉悟了，剑士的离去也不至于让他们一蹶不振，但是不论如何，短暂的低落和休息还是难免的。所以在结束之后，他们并没有马上再起航，而是直接在小镇中过夜，当然，也顺势将剑士亚拉多埋了。

月上中天，在船员们闹啊疯啊的全部喝醉了之后，带着点醉意尚还有几分清醒的艾斯拎着酒瓶子独自走了岸，沿着岸边走到了港口的尽头，背对着船坐了下来，然后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也许是个人的气质关系？就像小人鱼可以把席地而坐这个动作做得好像贵族礼仪一般，明明应该是极为粗&鲁的动作，他却愣是做出了几分洒脱的意味在里头。

几乎只是前后脚的时间，反正就大概是喝不到两口酒的时间，穿着长长袍子的人鱼也跟着走了出来，他的动作如同经验丰富的猫一般的轻巧，无声无息的跟了上来，远远的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范围中——既可以看到人，又不至于太近打扰到对方的一个距离。

夜晚的天空高而辽阔，星子闪着碎银一般的光芒，稀稀疏疏的挂在天幕上与弯月做陪衬，白日里喧闹的小镇在这夜半也回归宁静，周围除了海浪温柔的拍打着港口岸边的声音之外再无其它。略有些黯淡的月光将房屋树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身形削瘦的人鱼缄默无言的站在其中，风吹动的长袍下摆摩挲着光&裸的小&腿，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偶然的鸟儿振翅的声音，或者鱼儿跃出&水面的动静，这些都未曾分去人鱼的半分注意，那双蓝色的眼眸只专注的看着坐在岸边的身影，一瞬不眨的。

近乎是有些无奈的，艾斯回过头看了过去。

事实上，艾斯很早就发现叶白站在那里了，然而对方既没有上前来出声同自己说些什么，也没有要抽身离开回去休息的意向，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这让艾斯一时间也找不准对方是要做什么，僵持片刻之后，还是他先想到人鱼由尾巴化出来的那双脚并不合适走路也不合适久站，于是妥协般的伸手将人招了过来。

艾斯看着端端正正的好像在参加什么正经晚宴一般的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的人鱼，习惯性的身上将对方的兜帽给扯了下来，随后才偏着头笑着说道，“睡不着吗？”，然后在看到自家人鱼对自己的问题迟疑一般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点头的时候又忍不住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因为下午的事情？”

下午的事情？恩，担心对方因为下午的事情想不开应该也可以笼统的概括为下午的事情吧？

叶白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才点头说道，“恩，我担心你想不开跳海，离得近一点方便救你。”

“噗——，”一口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就这样全部贡献给了大海，艾斯看着人鱼一本正经的看过来，眉峰甚至微微的簇起，更别说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透出来的那几分忧虑的色彩，十足的像是真的在担心自己会想不开跳海一样，抹了抹嘴边的酒渍，艾斯颇有些无奈的嘟囔了句，“为什么我要跳海啊”

“因为亚拉多的死亡？”叶白认真的思考了下，之后才酌情的回答，“人类是非常奇妙的生物，他们会为了活下去而费劲一切手段，会在绝境里爆发令人惊叹而可畏的能量，但是人类同时也非常的脆弱，容易因为一些微小的事情，甚至是其他人的事情而断绝了自己的生机。”

“所以，你这是担心我跳海自尽？”黑发的男人轻咳了几下，强忍着笑问道，也许是对方点头的那个表情太过认真了，以至于他不由得跟着也认真了起来，“好吧，真是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听到自己的道歉，人鱼并没有放松的笑起来，反而偏过脸进一步的牢牢盯着自己，白瓷一样的肌肤泛着莫名的柔光，那姣好的容貌在月色中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加持，艾斯再一次觉得那些被人鱼迷惑的事件大多发生在晚上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凝视着对方因为认真而抿得紧紧的薄唇，半响之后艾斯的嘴角慢慢的牵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宽大的手掌安抚一般的轻按了下人鱼的脑袋，“选择踏上伟大的航道，就说明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了，我会亚拉多的死亡感到悲伤愤怒，但绝不会为此停下脚步的，我们都会带着信念继续前进。”

“我相信乔萨摩他们也是一样的，”艾斯收回注视着人鱼的视线，转而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随性洒然的笑了笑，“即使有一天我死了也一样，你们也一样还要继续，阿叶不要太在意这种事情了。”

“不。”

艾斯听到人鱼那像是歌唱一般的声音，轻轻的，又平静的，合着海浪的声音，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旋律。

“艾斯死亡的话，”

艾斯回过头重新将视线落在人鱼姣好的面上，看着对方水色的薄唇一张一合，表情无比自然的继续将话说了下去。

“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也许是对着突如其来的话感到吃惊而没有反应过来，又或者是因为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应该要怎么接口，年轻的船长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维持着拿酒准备要喝的样子，就这样斜着脸有些呆滞的看过来，叶白并没有停下来，反而弯了弯嘴角，又接着说了下去。

“你不会死。”

“我会保护你的，一直到这具身体的生命结束为止。”

艾斯的沉默让叶白有些困扰，他不明白自己应该要怎么说才能取得对方的信任，毕竟只有对方信任他，那么任务的进行才会容易得到配合。想了想，他还是觉得应该再努力一把。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下意识的端正了身体，学着印象中骑士对王宣誓效忠的场景，将右手珍重再三的放在胸口，白日里透彻的蓝眼睛里像是糅杂了沉沉的夜色一般，变得有些暗，映照出映出艾斯的模样，“请信任我。”

二十多年的成长历程中，艾斯有生命交关兄弟同伴，有过哭着告诉自己想要变强，并请求自己不要死去的弟弟，也有过让他有‘哪怕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的对象，比如他的宝贝弟弟，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存在在信念之中的话，一旦说出嘴来会是，这样的令人。恩，艾斯开始回想，自己当初说这样的话时，自家弟弟的表情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然而想了又想，他也没有想到当时路飞的表情有什么不对，所以他自我安慰的想，恩，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月色太好，情景撩人，又或者是受到人鱼容貌和声音的迷惑，所以才会让他觉得对方的承诺近乎告白。

原本想要打趣的话在对上那双眼睛时全部止于口中，无他，只是因为对方的模样实在是认真得丝毫看不出有玩笑的成分在里面。

是认真的，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原本笑得漫不经心的艾斯慢慢的眯起眼睛，沉默了半响，艾斯却忽然说了一个丝毫没有关系的话题，“你知道，哥尔·d·罗杰吗。”

“哥尔·d·罗杰？”叶白偏过脑袋的回想了一下初初看到的大纲，确认一般的反问道，“宝藏的持有者？”

低低的笑了声，艾斯并不去看对方投过来的眼神，反而是仰头喝了口酒，“是吗，也是啊，你生活在大海里面，没有道理会不知道。”

“我啊，我的身上啊”

艾斯停顿了一下，几度张口又停下来，反复几次，甚至叶白忍不住皱着眉头看向他的灵魂——不同于表面的漫不经心，往日里缱绻而温柔的灵魂散发出剧烈的波动，与以往要么爱要么恨的分明的情绪不一样，复杂得像是糅合了人类所能具有的全部的负面情绪，由恨占据了大部分，又参杂了悲切和愤怒，甚至还可以找到一些不安。这样剧烈得像是随时要失控的波动让叶白有些担心，毕竟，太过激励的情绪一旦超过了人类的极限，就容易会发生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

然而叶白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艾斯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担心，他很快的控制住情绪，偏过脸来安抚一般的笑了笑，又继续说了下去，“波特卡斯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啊，我被称为恶魔的后代，你明白吗。”

“公认的伟大的海贼王？”

“有着世界上所有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