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带回来还是……”那个叫念枫的男人看了我一眼，继而看向明子桥。

明若海浓眉微蹙回头看了眼念枫，念枫转身会意了一样，转身便走。

“等等。”邱纸儿身后拉了念枫一把，继而看着我问：“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就不需要我们在去麻烦了。”

邱纸儿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就猜到了别人的心思，邱纸儿的心思够缜密的了。

我没说话转开脸注视着手术室的门，夜鹰，这一次就算是你是只猫，有九条命我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等着你的只有死亡。

不杀你是我给你时间让你自防，还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望你好自为之。

见我不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了，沐凌风先一步离开，云霓儿走到我身边陪着我坐着。

明若海和唐诺也坐在一旁，而念枫和邱纸儿开始照看两个孩子。

苏苏叫念枫爸爸，可念枫是个单身的男人。

邱纸儿一直在和小海说话，而小海一直坐在椅子上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哭也不闹，一张笑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任是邱纸儿说什么小海都没有反应。

苏苏在一旁一直不停的哭，哭的累了就在念枫的怀里睡觉，睡着了还一直打激灵。

手术用了四个小时，明子桥不止一次的进去给小川输血，两个孩的血型和明子桥的一样，毕竟是父亲。

小川出来的时候小海第一个下了椅子，跑了过去，却没有说一句话，一双眼睛只是盯着满身都是白色纱布的小川。

明子桥一把抱起了小海，抬头注视着医生。

“还是的命算是保住了，今晚醒过来就是危险期过了，不然以后怕就醒不过来了。”医生的话让我的心差一点失去了呼吸。

明子桥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沉声说：“一定醒的过来。”

我抬起头注视着明子桥坚定的容颜，这男人为什么一点都不恐慌，为什么能够一直冷静的面对一切。

小川被人推走了，明子桥搂抱着我去了小川的监护室外，小海一直安静的站在监控室外看着呼吸平稳的小川。

其他的人都各自坐在一旁，我时突然的站起了身，推开了明子桥就向外走，明子桥迅捷的拉了我的手，一个回带就拉进了怀里。

“不许去。”明子桥不准我去，他以为他阻止得了么？

我抬起头眸色犀利：“放手。”

“等醒了我陪着你一起去。”明子桥不安的眼神审视着我，眉头轻蹙。

“我等不到，等不到要看到血流成河。”我愤恨的推开了明子桥，转身就走，身体经过念枫身边的时候只是把手在念枫的身上滑了一下，念枫的手枪就到了我的手里，手枪直接上堂放在了腰上。

我很少会这样做，手枪一旦上堂就是对方必死无疑的时候。

我习惯把手枪在手里的时候上堂，为了保证对方没有喘息的机会，而这样同样是在给自己威胁，手枪随时会走火。

我想走永远没有人拦得住我，即便是明子桥，当年我替他坐牢明知道他算计我，我也去，那是因为我愿意。

而此时，明子桥应该也清楚，我要是不愿意他赔上性命更我赌他也留不下我。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直接去了车子那里，明子桥突然的出现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手中的飞刀轻易的滑出。

明子桥却看着我冷冷的说：“你想去，我就陪着你。”

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是光亮了，为了我想去，有他陪着。

这世界原本就苍凉着，不管你如何的去努力，如何的去淡忘，可时间总在开着玩笑，总是在你身边夺走你的东西。

手里的飞刀被明子桥收了去，并放进了他的口袋，上了车明子桥坐在副驾驶上，我第一次开车明子桥坐。

而我也是第一次车子的速度超出了想象，我不是不会开快车，我只是珍惜我的命。

车子的速度超出三百的时候周围的风声都变得诡异，而明子桥却突然把手放在了我的腿上。

我知道明子桥再叫我冷静，可我已经冷静不下来了。

身体里的魔鬼已经苏醒，就怕是想要冷静都不能了。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了渡口上，下了车我直接抢了别人的快艇，明子桥把身上的钱扔了出去，跟着跳上了快艇。

海风不是很大，身上的衣服却吹的啪啪作响。

明子桥站在我的身后，一句话不说。

我一直都知道东岛在日本的东面，但夜鹰为了接近我们母子在中国东海附近有一个基地，如果我没有猜错夜鹰在那里。

子夜的时候我和明子桥才赶到夜鹰的极低，简单的观察了一下明子桥拦住了我。

“这附近有雷达扫描，有卫星监控，你等等。”明子桥摘掉了腕上的腕表，在腕表上打开了追踪器，和干扰器。

“这东西能保证你进去不被发现，小心点。”我突然发现明子桥了解到怜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竟然就这样的站在我背后看着我。

“你呢？”明子桥绝不会让我一个人冒险，那他呢？

“我等等，跟来的人十分钟之后就会出现。”明子桥说着双手捧住了我的脸亲吻了一会。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心里的愤恨让我忘记了思考。

在没有犹豫我快速的离开了明子桥，并上了小岛。

然而，这一次的离开是我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一件事，让明子桥为了我差一点丢了命。

就在我去了小岛的十几分钟之后，我听见开枪的声音，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枪声，当我跑过去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静止了。

黑夜中夜鹰的身体突然倒了过去，而不远处早已倒地的明子桥也没有了一点的生息。

我的脚步很慢很慢，心里的恐慌狠狠的压在了心上，呼吸都不顺畅了。

“明子桥。”我试探的声音都在颤抖。

明子桥没有给我回应，耳边只有风的声音，还海浪的声音。

“明子桥。”我又叫了一声。

明子桥依旧不给我回应，耳边再次传来了海浪的声音，还有空中直升机的声音。

走到明子桥身边的时候我又叫了两声明子桥的名字，而明子桥依旧是毫无反应。

我蹲下注视着躺在血泊里的明子桥，这男人又是何苦呢？

那天的哭声划破了长空，破碎了一个女人的心，同样让一个死亡边缘的男人不肯放手离去，拼了力气的回来。

手被明子桥狠狠的握在了手里，我听见明子桥说：“别哭！”

……

应该是十年以后的一个早晨，我穿着一条浅色的裙子在院子里走动，明子桥突然的打来了电话，叫我把孩子们都带上，说是去沐家。

那个时候就知道是出了事情，可结果还是去晚了一步，沐凌风已经闭上了双眼。

孩子们都茫然的站在一旁，云霓儿久久无法回神。

最终沐凌风也没有认明子桥这个儿子，具体是为什么我想是因为云霓儿。

这些年陪着明子桥，明子桥一直没对我说过任何关于他和沐凌风云霓儿的事情，可到最后我还是看见明子桥站在沐凌风的墓碑前独自的望着。

“你是怎么知道的？”唐诺不说，明若海不说，云霓儿也不会说，可却都心照不宣的知道，不知道恐怕只有沐凌风一个人而已。

风扬起了我的发，明子桥回身看着我，将我搂在了怀里，许久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沐凌风的儿子。”

那时候我觉得明子桥真的很可怜，竟然一辈子都不清楚事情的经过。

可我怎么忍心将故事说给明子桥听，怎么忍心让明子桥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没办法认祖归宗。

难道我要让明子桥知道他只是因为一个男人的自私，只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不该出生女人的怀里么？

“你怎么知道他是你父亲？”我好奇的看着明子桥，明子桥搂着我的腰转身向外走。

“小时候我看见他就觉得亲近，长大了看见我自己就会想起他，虽然我们的性格截然不同，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在爸妈身边的关系，我受到了爸妈的影响，有着爸的沉稳，内敛，妈的温雅，闲淡。

可我和他的长相太过相像，而且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认了干妈，还说不叫干妈叫妈。

那时候妈说我还有个干爹，叫沐凌风，问我能记住么，我说能，我记得妈还哭了。

我十岁的时候见到了他，第一眼就觉得亲近，我就走过去叫了干爸，之后就叫爸。

他一直不知道我的赌术里纸牌是妈在教我，而蒋叔叔一直不说，别人也都不说，他也就一直不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肯认我，可我一直也没问过。

他到死也不肯认我，我知道他有他的理由，可心里还是不舒服。”

心口泛起酸涩，原来明子桥一直以为云霓儿是他的亲生母亲。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明子桥这辈子怎么都是悲凉，我抱住了明子桥，抱了很久，我问：“苦么？”

明子桥说：“不苦，有你陪我一点都不苦。”

那天之后我问了唐诺那个女人的墓地，并带着明子桥去了那个地方，明子桥问我那个漂亮的女人是谁，我问他看不出来么。

明子桥看着我许久才把手里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的一点点，可起码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那时是一个叶子飘落的季节，云霓儿走了。

没有一句话留下，没有只言片语留下。

我和明子桥赶到的时候云霓儿已经闭上双眼躺在床上了，云霓儿的两个孩子都站在身边。

邱纸儿和康在一旁站着，孩子们都哭的不成样子，明子桥的双腿几乎是走不动了一样，跪下的时候都那样的僵硬。

我的心整个都空掉了，云霓儿临死也没有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为什么不肯让故事有个结局，为什么要让明子桥一个人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难道说他们连施舍都不肯给明子桥么？

明子桥哭了，眼泪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我也离开了。

明子桥陪了云霓儿一会，之后才准备葬礼。

明子桥没有沐凌风时候的那样只是站在一旁，这一次是以孝子的身份出现在葬礼上。

明若海并没有阻拦，在葬礼上只是坐着，唐诺也没有任何的一句言语，所有的人都看着明子桥对着出现在葬礼上的人答礼。

葬礼后明子桥带着我离开，孩子们都没有跟在身边。

第一次我跟着明子桥进了大乘寺，明子桥双膝跪在蒲团上，闭目双手合什，我就跪在明子桥的身边，看着明子桥才知道这男人成就了一辈子的风景。

大乘寺里我和明子桥静静的跪了一天，来来去去的香客换了不知道有多少，而我们似乎与世隔绝了一样。

我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脑海中是我走路不稳，跌倒了爬起，爬起在跌倒的场景。

有个穿着日本和服的女人将我抱起，对我说着日本话，问我叫什么。

我说我叫小柯，女人对着我勾起鲜红欲滴的玫瑰花唇，对着我点头。

我从不怕苦，更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在师傅的教导下，我从钝铁变成了锋利的刀子。

师傅离开的时候我差一点杀了小海，却迟迟不肯动手，最后只能转身决然而去。

杀过的人，染过鲜血的双手，小海的离开，小川的昏迷苏醒，夜鹰的死亡，一切都在脑海中如电影一样的闪过。

我睁开眼凝望着我身边的明子桥，走过了风雨二十年，陪着我的始终如一。

而他——

我却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离开的时候明子桥问我：“你对我是一见钟情么？”

“我说不是你信不信？”我对明子桥是一见钟情，从开始我就知道。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从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曾想，要是你不是个女人我会不会也喜欢？”

微微的愣住，明子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悠然的低头笑了，秋风扫落一地的秋叶，我记不清来时的路，却懂得归去的路。

……

那是三年后的一个早晨，明若海和唐诺躺在床上相拥着离开了人世。

永远也不能忘记那天的情景，明子桥突然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并快速的下床去了明若海的房间。

站在门口迟迟的不肯敲门，我跟出去看着明子桥，明子桥看着我说：“叫念枫他们都回来，孩子们也都叫回来。”

我去打电话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明子桥推开了明若海的房门，脚步沉重的走进了房间里。

心咯噔的一下，想不到他们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了。

再回来我就看见在床上相拥而去的一对老人，明若海的手臂搂着唐诺，唐诺似乎是哭过，脸上还留着泪水。

明子桥坐下拉起了唐诺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脸上，我听见明子桥说：“你们就这么的走了。”

……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我和明子桥也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身边的人都去了大半了。

明子桥站在树下抬头看着什么，我好奇的走过去，问他：“你又看什么呢？”

“你说他们有没有想过告诉我？”明子桥回头看着我，苍老的手在我的脸上轻轻的磨挲，我摇了摇头。

“那你呢？你想过没有？”明子桥还是知道了？

我低头许久才拥进明子桥的怀里，很久才说出了那个早已经经过了世纪的故事。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一切都过去了。

那之后的不久我陪着明子桥去了那个女人的墓碑前，明子桥放下了手中的康乃馨，然而也只是这样。

……

回去的路上明子桥问我：“苦不苦？”

我看着明子桥摇了摇头。

明子桥笑着将我搂紧了，他说：“谢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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