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在医院度过的最后那段日子,辛苦的不只是我,还有老太太。
我日夜不分守在医院照顾姑姑,而老太太为了让彻夜不眠的我早些休息,在隆冬腊月里天不亮就起床做饭,拎着我们祖孙三人一整天要吃的饭,在公交车开始运行之前便走路来医院。
她老了,眼睛不好使了,常常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
于是我总是不自觉地想象着她是如何拎着沉甸甸的饭盒,一个人走在刺骨的寒风里,天光未凉,她在昏暗的路灯里举步维艰,背也挺不直,腰也弯了。
那时候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一旁的姑姑艰难呼吸,想着老太太在路上踽踽独行,绝望到恨不能放声大哭。
可我不能放声大哭。
我要挺住。
在那一刻,我生平第一次如此清醒,我们祖孙三人,每个人都肩负着重担,每个人都在努力珍惜这最后的时光,哪怕它痛苦万分,也一分一秒都重如千钧,不容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