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月终于抬眸，视线精准落在石敏脸上，瞧及后者幸灾乐祸，不咸不淡道：“狗朝本小姐吠了一声，本小姐也要朝它叫一声吗？”

人群安静下来。

“一百个人口中便有一百个我。石小姐饱读诗书，却偏听偏信。石小姐问我的教养，我倒要问问石小姐，人云亦云便是石小姐的教养吗？”

人群彻底安静下来。

石敏脸红一阵白一阵：“我我不曾人云亦云，宗小姐不要张口污蔑！”

“哦？”宗月挑眉，轻笑：“本小姐是不怕外人流言的。提及宗家小姐，云城皆知宗三小姐知书达理，贤惠温良。敢问石小姐，宗二小姐在云城的名声如何？”

“石小姐说久闻我大名，难道闻的不是市井之间本小姐那些狂悖不孝的名？”

所有人都惊呆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从未见到有女子如此夸赞别人，贬低自己的，哪怕那个别人是自己的妹妹！

就连宗冉，听到宗月说自己知书达理，都脸红地偷瞄了眼宗月。

石敏哑口无言。宗月在云城名声如

何，在座之人皆知。她不可能昧着良心夸宗月。

可要她承认宗月名声不好，不就等于承认自己人云亦云吗。

“石姐姐向来口无遮拦，才说错了话，其实私下里是很喜欢月姐姐的。”石敏旁边坐着的王清打圆场，口齿伶俐。

她起身，笑吟吟提议道：“府里最近新开了许多鲜花，不如我带众位姐姐去转转吧。”

“去吧。”王澜适时接腔，温声道：“都是些孩子们，陪着我们这些长辈也难为你们了，正好让清儿带你们转转。”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去也不行了。所有来参宴的小姐们纷纷起身，由王清带着向后花园那边走去。

没了长辈，年轻小姐们显然放松多了。云城贵族圈子就这么大，各有各的手帕交，各自三三两两聚成一堆。

云梦嫡庶分明，嫡出跟嫡出玩，庶出跟庶出玩。庶出那些人不会拉拢宗月，嫡出那些人又瞧不起宗月。

宗月身边顿时清静下来，她也松了一口气。

无论是前世被众人捧着还是现在被众人冷落，她其实都不喜欢这种场合。深闺小姐们关心的无非就是些八卦、什么衣服漂亮、什么胭脂好看，但她好像并不关注这些。

宗月索性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坐下来，虽然冷，但自己穿的厚实，毫无影响。

王家内宅精致，特意建了块地势低的地方，引了湖水来。等冬季天寒结了冰，便可在冰上滑行。

宗月落座不远处，就是那片

滑冰场。已经有胆子大的小姐在冰上嬉戏，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朗朗笑声。

“宗小姐何故一个人坐在这里？”一道悦耳的男声响起。

王家后宅怎会有外男！？

宗月顿时心惊，先是左顾右盼瞧瞧周围有没有人，这才抬眸望向来人。

那人面目清秀俊朗，一身精致白袍，微风拂动，裙裾飞扬，正是季宁远无疑。

宗月蹙眉望了望自己的衣裳，亦是入目皆白。季宁远身上的料子比她好了很多，但两人站在一起，总觉颇为怪异。

“季少主怎会在这里？”宗月对季宁远并无好感。

“我来云城寻一样东西，恰逢二伯母在这里，便来拜见。”季宁远走近，客气道。

宗月却起身，避远了些：“今日王家设宴，宴会上皆是女眷。还望季少主知礼，不要轻易来后院。”

季宁远没说话，瞧着宗月如此拘谨，低低地笑出了声。

“季少主笑什么？”

“本少主过往这些年，但凡遇见的女子，都热情挤到本少主身边。知我身份者如此，不知我身份者亦垂涎我的美貌如此。若能得与本少主独处机会，当场晕厥的例子也是有的。”

“宗小姐倒是十分有趣。本少主同宗小姐第一次见面，小姐对我不假辞色。今日第二次见面，小姐亦避我如蛇蝎。不知小姐当真性情淡泊，还是欲擒故纵？”

他语气十分轻佻，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折扇，竟轻轻扇动起来。

宗月嘴角抽了

抽。

“季少主说笑了。世间女子无数，亦有千万种不同。有女子趋炎附势，有女子轻狂好色，自然也有女子娴静若水，妾心似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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