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葬完了?”宗月嘴唇轻启。
“是,照您的吩咐,未曾立碑。”晚晴答道,她亦看着这一片火光,不语。
晚晴再是愚笨,也知道现下,确实有什么不一样了。
宗月点点头,从衣袖中露出一个瓷瓶来:“你记着他葬在哪里,日后总要回来的。”
她闭眼,仿佛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那个车夫回去之后,处理掉。”
车夫不是她的人,她不是圣母,不能充好心,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小姐”晚晴张口欲劝。
“此事无商量的余地,记得处理掉。”宗月声音冷了下来:“今日之事,你要牢牢烂在肚子里。日后无论谁问,都不准提起。”
“车夫若有家人,好好安置,以后每个月都去送些银子,暗中照顾着些。”
“是。”晚晴再未答话。
她重又扶着宗月上马车,临走之际,宗月瞧见石头缝里有一株野花生长,吩咐晚晴摘来,再一路向宗府驶去。
天色暗沉,寒风卷着枯草呼啸吹过,刺的晚晴脸上生疼:“小姐,要下雪了。”
风雪欲来。
他们进了城,天际已经纷纷扬掉下雪来。地上有薄薄一层白色,马车驶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声。
“吁——”
宗月正在闭目养神,忽听车夫勒马停下,车身一震,晚晴随即敲门。
晚晴面容一言难尽,指着马车正前方,喊宗月自己看。
“宗小姐,可否下车一叙?”
季宁远以一己之力拦下马车,他周身白装立于雪地,瞧上去竟比大雪还要飘飘然,人似天边皎月散发着柔和洁净的光芒,神情间带着超然物外的泰然安宁。
就是这样一个儒雅君子,却宗月瞬间全身寒毛直立。许是心中有鬼的缘故,她不由自主抓紧怀中盒子,一时颇有几分为难。
若将盒子留在马车上,恐季宁远正是为此而来,她前脚离开后脚便偷走盒子。若将盒子待在身上,季宁远为人腹黑狡诈,毫无底线。真要动手抢起来,她亦护不住。
“我同季少主没有什么话讲。季少主若要为王家宴会一事道歉,不如亲赴宗家拜访祖父。若不是为了此事,那季少主请回吧。”她冷声拒绝。
“宗小姐。”季宁远的声音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味道:“您确定要在下亲自前往宗家吗?宗小姐在庄子上培养自己势力,火烧万华寺的事情,不知可敢让宗家人知道?”
宗月双手陡然握紧,她眼神如鹰眼般锐利,视线穿过帘幔直直落在季宁远身上。
季宁远这是裸的威胁了。
事实上她做这些事情并未刻意掩盖踪迹,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深闺女眷,势力未发展起来之前,不会有什么人特意关注她,然而她还是小觑了季宁远。
若非时时刻刻关注,她去万华寺乃临时起意,季宁远如何能知道?也或许季宁远本
就在大力寻找旺德,亦派人跟踪着她。她和旺德刚一碰见,就给季宁远带来意外之喜。
宗月抿唇,话说到这种份上,她是不能不去的。
季宁远如愿眺望着马车中的女子走下,轻声踱步至他面前见礼:“季少主。”
宗月目光平静,偏在季宁远听起来,她的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季宁远轻笑,伸手:“宗小姐,请。”
一刻钟后,季宁远同宗月坐在云方客栈的包间内。
“不知宗小姐今日在万华寺得到了什么?可否令在下观赏一番。”季宁远抿口茶。
“季少主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宗月摇摇头。
身上传来的感觉令她心安些许,方才情况紧急,她只能将盒子牢牢绑在自己胸口处。
她已经打定主意,若季宁远强抢,她便大声呼喊斥他非礼,左右这里是云方客栈,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宗小姐若要这样说话,可就没有意思了。”季宁远眸光平静无波:“实不相瞒,在下家中有一背主仆人偷了件十分要紧的东西,一路逃到云城。在下今日才捕捉到他的踪迹,却发现他为宗小姐所救。”
“想必在下家中那件要紧的东西如今在宗小姐手里吧。否则如何解释宗小姐将要回家,遇见他之后便掉头去了万华寺?”
他语气颇为遗憾:“可惜在下被琐事耽搁,接到消息时宗小姐已然离开万华寺。否则那东西在不在宗小姐
手里,还未可知。”
宗月衣袖下的拳头握紧,瞪向季宁远。他这分明是欺负自己不识旺德。旺德乃宫里的奴才,若是偷家中主人的东西,也该是偷皇室的东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