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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月的发丝在春风下轻轻扬起,她冷着脸,蹙着眉,眉宇间隐约可见痛色与拒绝:“嫡姐有孕,于情于理我都该去。”
“军营中人都是你的麾下,不是我的。若他们怀疑我通敌,尽可怀疑去。若你也如此认为”
她皮笑肉不笑:“废了我这后位便是。”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梁苏暮拧眉,他心中也有了几分恼意。
他是为她好,她为何就不明白呢?
“你去京都,雁门关众人对你不满,京都对你来说也不一定安全。风险远远大于好处的事情,你为何要如此执拗!”
“她是你嫡姐不假,与你感情好不假,我原先也不曾避讳你们感情好。但现在,你要清楚,你的丈夫,与她的丈夫,是敌人!”
“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你什么意思?”梁苏暮还想说话,宗月打断他:“你觉得嫡姐故意做局引我过去?”
说话间,她取下了头上束着发的簪子。
不知为何,梁苏暮瞧见她动作,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不不是”
“我今日就告诉你。”宗月气极了,拔下簪子,又抽出腰间短匕,利落向自己头发割去。
“你,我,或是任何人,在我心中都没有嫡姐重要。”
她身上由内而外三番煞气,神色冷厉如修罗:“便是嫡姐故意做局,我也认了。”
“有你这个主将,任是谁离去,边境数十万军都不会葬身北郡,你休要用这个帽子来压我。”
“我宗月,自今日起,不再是你梁苏暮的皇后。你我夫妻,自此恩断义绝。往后经年,愿尔得觅贤妻。”
宗月一字一顿,面上近乎冷酷。
“不”梁苏暮失声,脱口而出。
难怪,难怪她要割头发
断发断情断义。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此时的梁苏暮恨不得锤死刚才的自己。
愤怒自心头散去,他此刻才觉心中惶惶。
为何,他明知道苏宗岚对她重要,如今苏宗岚有事,他还要拦着她不让她去寻苏宗岚?
他为何要说出那些话来伤害她?就像是鬼迷了心窍。
可宗月没留给他后悔的时间。
她说出那句‘愿尔得觅贤妻’后,就大踏步从营帐离去。
秋娥一言不发,却是最中心的背景板。宗月离去,她就紧跟着宗月离开。
主仆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骑着马奔着京都扬长而去。
梁苏暮呆立在原地。
从他的角度,可以遥望到军营大门。
他眼睁睁瞧着宗月策马离开,马蹄激荡,扬起阵阵灰尘,迷了不知谁的眼。
她就连骑的马都不是战马,梁苏暮垂头,许久后无奈苦笑。
是啊,她不是个无比良善的,也不是个阴狠歹毒的。
军营多一匹战马,就意味着多一个将士战死的风险降低。
她在善良与心狠之间完美地把控了一个度,既不会因对他人善良伤害到自己,也不会因太过心狠惹人唾弃。
她能在路人濒死时担忧有诈纹丝不动,也能在此刻,怀着一颗温柔的心,为将士多留下一匹战马。
可她走了。
梁苏暮面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一直都知道苏宗岚与她感情亲厚。
苏宗岚与苏宗月是孪生姊妹,京都双姝。苏相太会教导女儿,妹妹的出色,没能令姐姐心生嫉妒,反而更加对妹妹好。
苏宗岚对宗月的重要性,从这一刻起,他心中又有了清楚的认知。
竟是会因苏宗岚与他决裂啊
那是何等姐妹情谊?
这对他又何等不公平?
他与她之间的感情,就那么脆弱无力吗?就那么廉价卑微,一丝一毫都比不过苏宗岚吗?
主帐无人,梁苏暮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他索性直接背靠后,狼狈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久久地,呆滞着。
自主帐传出吵架声的一刻起,所有人都不动声色对主帐退避三舍。
帝后争吵,一个不小心听到,会死人的。
但尽管他们已经退的很远,怒喝与争吵还是时不时从主帐传来,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帝后二人,何止于争吵至此?
军营气氛压抑,打闹的也没了心情,各自心中注意着军营的状况。
不多时,他们便见到宗月从主帐面无表情出来,领着秋娥收拾包袱,很快离开军营。
她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有将士向她行礼称一声皇后,然宗月目不斜视而过,仿佛那将士叫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