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
大军班师回朝,全城欢呼雀跃。
一直到梁苏暮等人回了皇宫,周遭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晚晴一直隐匿于人群之中,从城门口见到梁苏暮一行人里没有宗月,就心道不好。
一路从城门到皇宫,晚晴越观望心中越沉重。
梁苏暮一行人,上至天子、权臣,下至护卫、奴婢,所有人都对宗月闭口不谈。
好不容易等到梁苏暮一只脚踏入宫门,晚晴近乎是疯狂的冲了过去。
“敢问陛下,”晚晴神色阴鹜,死死盯着梁苏暮:“我家娘娘呢?”
她身后带着乌泱泱一大片人,这些人不似其余人一样面上喜悦,他们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梁苏暮率大军攻打平南邑,李恒、宗瑾二人皆被带去,唯独明月阁和摘星楼被留下镇守雁门关。
他们的主子是宗月,他们此刻待在宫里,是听从宗月的命令,来帮忙做事。
可梁苏暮大军班师,完完整整去的人都完完整整回来了,惟有他们的主子不见踪影,所有人都对其讳莫如深。
天哪,他们可是为大军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的后备工作,如此对待他们的主子,竟无人觉得讽刺?
明月阁和摘星楼的人同仇敌忾,皆以敌意的目光怒瞪梁苏暮一行人。
随着晚晴话音落下,周遭原本喧闹的气氛陡然一静。
梁苏暮麾下众人杵在宫门口,闻言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晚晴。
那日帝后争吵,他们可都是亲历者。天爷,要命啦
卫一见晚晴如此行为,心中惊慌,害怕她会得罪梁苏暮,再一抬眼,果真见梁苏暮面上阴沉如水。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匆忙冲出来,想攥住晚晴下去,防止梁苏暮暴怒下处置了晚晴。
可他低估了晚晴的倔强,宗月身边人仿佛都有这种属性,平日瞧着不声不响的人,一旦触碰到底线,就会一改先前模样,判若两人。
譬如陈思吟,昔年谨小慎微不敢见外男,可若有人欺负宗月,就是拼死也要将那人斥退。
譬如现在的晚晴,分明是个小巧玲珑的身形,以卫一常年训练的大男人力气,无论如何也不该拉不动她。
偏偏晚晴就是在原地纹丝未动,一张小脸写满了怒意与执拗。
透过人群,梁苏暮能清晰看到晚晴面上的表情。
他与宗月在云城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晚晴就跟在宗月身边。
也因此他越发清楚感觉到,晚晴这两年以来的蜕变。
曾经那个不敢跟宗家硬碰硬、只好暗地里自己受委屈保护宗月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有胆子质问天子了。
他不得不又一次感慨,时间和权势是最能磨砺人的东西。
但她凭什么质问他呢?
梁苏暮语气淡淡:“晚晴,朕念在你是初犯,不追究你不敬之罪,立刻退下。”
“是啊,先退下吧。”拦在晚晴面前的卫一语气中充满了哀求。
晚晴收回凌人的视线,将目光放在脸上。
那眸子中堂堂昭昭的失望,刺痛了卫一眼
睛。
“卫一,我真看不起你。”晚晴冰冷启唇:“你的主子是陛下,但我的主子是娘娘。你我心中各有道义,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
“先前娘娘来替你说合,言你是良配,我还信了几分,如今见到,不过尔尔。”
“如今娘娘下落不明,我质问你的主子。你若有骨气,就该担当你的责任,替你的主子拦下我。”
“你又有何立场在这里劝说我退下?竟如此立场不明。”晚晴不带情绪的声音让卫一如坠冰窟:
“而你又如何确认,我愿意退下?”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就是死在这里,也不愿意退下。我这条命,自始至终就是主子的,无须爱惜。”
最后一句话,晚晴是盯着梁苏暮的脸说的。
梁苏暮神色未变,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随即招了招手:“卫一,你回来。”
“她既然不喜欢你,你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梁苏暮眸中苦涩一闪而过,原先从未想过,这样的话有一天竟是劝人也劝己。
“陛下”卫一回身,然还是下意识护着晚晴:“晚晴只是因娘娘不在太过焦急,她不是故意的”
“朕知道,但国有国法。”梁苏暮语气冷淡,瞧着这样的卫一,就仿佛瞧见曾经的自己。
他也曾是那样悉心守护她,奈何那份真心不被珍视、不被好好对待。
他将视线落在晚晴身上:“你口中的娘娘,已经与朕和离。”
“什么!?
晚晴、包括她身后明月阁摘星楼众人都下意识惊呼出声。
即便心中早有预感是出了事,可出了这样的事,还是叫晚晴惴惴。
“那娘娘如今在哪里?”她强行绷住脸,问道。
“她的娘家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梁苏暮垂下眸,遮去眼神寂寥。
“来人,将他们关入天牢。”晚晴恍惚的一瞬间,梁苏暮冰冷的命令接踵而来:“公然在宫中持武器,等同谋逆。”
一声令下,周围他的亲兵顿时行动起来。
“陛下!”卫一的眸子里满是恳求。
梁苏暮未曾抬眼,大跨步从他身边越过,向着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