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苏宗白语气平平,却蕴含着无法掩饰的威严意味。
周遭的下人都被屏退了。
他一下又一下用手轻叩桌子,眼神寂静无波,视线却是紧锁在苏宗岚脸上。
“兄长”苏宗岚有几分不安和无措。
身为妹妹,对家中嫡长子、对兄长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这个哥哥向来端庄有礼,在她心中的形象也无比高大。
“微臣以为,”见她不答,苏宗白声音冷淡下来:“身为皇后,若与外男有了私情,且是在怀有皇嗣时期”
“无疑会混淆皇室血脉,甚至是杀头的大罪。”
苏宗岚颤抖的身子微顿。
“不是的。”她缓缓摇头,抬眸,眼神中有几分受伤:“在兄长眼中,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一个人吗?”
“若娘娘实在忍不住,”苏宗白神色未变,他上一句话还没说完:“私下里找上几十一百个也没问题。”
“但娘娘要告诉微臣,微臣是您的家人,无论您做了什么,微臣都会为您兜底。”
“您告诉微臣,微臣才有办法为您遮掩一二。娘娘久居深宫,人脉手段都局限于后宅,终究有所片面。”
苏宗白定定地望着她。
苏宗岚:“”
她呆了呆,随后苦笑。
“是我误会兄长了。”她垂下头:“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叫我知晓了兄长的心意。原来我的心思竟是如此明显”
苏宗白瞧她的眼神中添了怜惜:
“方才微臣过来时,陛下寻臣诉苦,说娘娘自有孕以来就不曾与他同床共枕,只推说身体不适,言谈之间颇为试探。”
他垂眸,面上云淡风轻,说出的话却有几分大逆不道:
“微臣身为娘娘家人,自当为娘娘分忧。孕中不宜多思,娘娘是家里的功臣,更不应该忧愁过多。”
“您若是不喜陛下,便告诉微臣您喜欢什么样儿的,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微臣总能为您寻来,也能保证陛下不会发现端倪。”
“左右生下腹中龙子,娘娘便不必强迫自己以色侍人。生不下也不打紧,家里需要一个从娘娘肚子里出来的皇子,至于皇子生父是谁?谁又管得着呢。”
苏宗白声音清冷,却平白带了安抚人心的意味。
苏宗岚听着听着,情绪逐渐稳定,也愈发瞠目结舌。
她从不知晓,兄长还有这样的一面!
许是她震惊的目光太过明显,苏宗白面上有几分不自然:“其实家里往上几辈儿,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娘娘不必觉得震惊。”
“还有谁!?”苏宗岚错愕。
苏宗白沉默一瞬,盯着她,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苏宗岚深吸一口气。
“他们会不会怀疑你与京都勾结,月儿,你心中一清二楚。”
宗月脸色沉着没有说话,又听梁苏暮道:“更别提那些不知情的人。”
“此次我军从雁门关远奔北郡,太多将士心中惴惴。只是因我在军中,因我自始至终都鼓
舞他们,暂时才没出了什么乱子。”
梁苏暮双手按在宗月肩上,语重心长:“月儿,你不是一个人,你现在还是雁门关的皇后。”
“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你此时离去,就是临阵脱逃。皇后临阵脱逃,军心焉能稳固?而军心涣散,就以为着这数十万大军都会葬身于此。”
“背负数十万条人命,月儿,你真的忍心吗?”
梁苏暮的目光落在宗月脸上。
那张俏脸此刻阴沉又惨白,眸中闪着晶莹,偏她又固执地站着不肯让步。
见宗月如此模样,梁苏暮心中不可控制的一痛,不由又痛骂了梁苏年一顿。
依他之能,自然能瞧出京都那边表面平静下的腥风血雨。按苏宗岚的性情,若非必要,怎肯在此时有孕?
他既怀疑苏宗岚出了事,又怀疑这是不是京都那边设下的圈套,目的就在于引宗月过去,控制宗月。
宗月可以担忧苏宗岚胜过担忧她自己,可他不能。
在他心中,没有人比宗月更重要。
无论苏宗岚是真的有事还是假的有事,宗月前去京都风险不小,他绝不会让宗月过去。
宗月犟着,他也犟着。
“梁苏暮!”沉默中,宗月怒喝梁苏暮的名字,眸中带泪瞪他:“那是我的嫡姐!”
梁苏暮不说话。
“我不过区区皇后。当初你昏迷我也被季宁远活捉,大哥都能替你安稳军心,如今不过是我离开,你,雁门关的主人还在这里,军心又能涣散多
少!?”
“你何时如此废物?”宗月眼神失望又薄凉:“何故大哥曾经能做到的事情,你做不到?”
“背负边境数十万条人命。”她冷笑,连连点头:“好啊,你梁苏暮可真是给我扣了一顶大帽子。”
因是春天,天气渐渐炎热。主帐的帘幔并未扯下,两人的吵架声就这么传了出去。
军营气氛一时间极其低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