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怎么就一去不回了呢。
“娘娘竟然也会难过。”李恒似玩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下还以为苏家人都是冷血动物。”
苏宗岚睁开眼。
她喉咙上下动了动,目光无波。
“李大人想说什么?”
“梁苏年死的够痛快了。”李恒瞧向苏宗岚的眼神宛如毒蛇,淬着冰冷与阴森:“娘娘知道在下亡妻是如何去世的吗?”
“大人亡妻之逝世,与梁苏年没有关系。”苏宗岚叹了一声。
“是啊。”李恒应,凝视苏宗岚的目光变得奇怪而意味深长:“但与苏家有关系。”
苏宗岚没有说话。
她听见李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道李恒真是爱极了亡妻。
人人都道梁苏暮心腹之一的李恒,立誓一辈子不在娶妻,一心一意辅佐梁苏暮雄图大业。
人人都叹惋李恒痴情,她那时正是与梁苏年婚姻破裂的时候,对痴情一说不屑一顾。
现在,看到李恒对苏家如斯滔天恨意,连带着迁怒梁苏年,才知晓,他的确痴情啊。
“在下亡妻被苏成元之孙所害,至今已有两年了。”李恒面容冷酷。
“苏成元仗着苏家威势,在香城为非作歹、不可一世,偏偏苏家从未加以制止。”
李恒侧头,死死盯住苏宗岚,直到苏宗岚在他注视下颇为局促,这才继续道:“苏成元与苏相是平辈,苏相的孙子辈至今还未出生,苏成元的孙子却在两年前就可以强抢民
女。”
“可想而知,苏成元在香城之行事、平日里私生活有多么糜烂!”
“在下之亡妻。”他越说越激动,到了这里才顿住,平缓情绪:“与在下新婚燕尔。被那黄毛小子玷污,性情刚烈而寻死。”
“梁苏年这死相算得了什么?亡妻上吊而终,面目骇人。”
李恒闭了闭眼,想起那夜目睹了妻子死亡的自己,心中便久久不能平息。
苏成元谋害的又何止他亡妻?李家满门,除了他以外,无人存活。
他如此清冷性情,既肯点头同意娶妻,自是妻子甚合他意。二人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苏家有今日之下场,与当初子弟之跋扈脱不了关联。”
“娘娘也许没欺压过百姓,但不可能没花过苏家的银子,苏家也不可能没收受过底下人的孝敬。”
“娘娘衣食住行,看似鲜花琳琅,实则烈火烹油,每分每毫都踩在平民百姓尸骨之上。”
“梁苏年曾经身为苏家鼎力辅佐的皇子,从苏家拿了太多好处。无论他知道或不知道,他都在享受剥削百姓的成果。”
话锋一转:“可摄政王爱你,你无从判断他为何爱你,期限有多久。日后你嫁给他,更无从肯定他会不会爱上别的人。”
他目光睿智又冷静,望着宗月:“若有一日苏家败落,届时再无强有力的妻族为你撑腰,后宅中的你所能凭借的,只有你自己一人。”
“你自己
想想,你那句‘你不会让摄政王要了苏家人的命’,天真否,幼稚否?那时你再无能与他平等对坐的筹码,必须全心全意依附他,他便是不肯放过苏家人,你待如何?”
宗月一时没有答话。
她眯眯眼,抬头直视外面向自己打来的日光,良久,笑得从容惬意。
“我以为兄长懂我。”她语气淡淡:“我自幼便有主见,家族予我的本事,已足以我在世上立足。”
她微微侧头,先是瞧向苏相,最后将视线落在苏宗白悲悯的脸上。
“我知晓父亲和兄长为何有此考量,你们都是男子,自然比我更了解男子。”
“我甚至没有任何证据,我的话更没有任何说服力,能令你们相信他不是那样的男子。”
“甚至就连我,对他日后是否会背叛我都无从考证。”
她永远理智清醒,即便深深沐浴在爱意长河,即便与梁苏暮感情日益浓厚,心中那条弦始终绷紧。
“可即便是他日后会背叛我,又如何呢?”宗月眼眸如一汪平静潭水。
她神情带了认真与偏执:“倘若届时他不肯饶过苏家人性命,断我羽翼。我自问不是多优秀的人,可穷我一生,也要令他的生活再无安宁。”
“倘若他背叛我,我一走了之便是。”
他若无情,她便休。
“兄长问我如此情况,那换我反问,倘有一日摄政王败落,父兄是否会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他一命?”
一如现在,梁苏暮在边
境生死不明,他们肯让她去吗?
苏宗白嘴唇微抿,苏相更是不发一言。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梁苏暮。斩草除根才能令他们彻底放心。
宗月笑了,笑的张扬,眸中又有几分讽刺:“他尚愿意向我承诺,终有一日成王败寇,若他赢了会放过苏家人的性命。”
空口无凭,而她的父兄却连空口都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