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礼数周全，既没有第一个开动，更没有随意破坏美食。吃饭细嚼慢咽，严格遵循食不言寝不语，哪里狼吞虎咽了？

季家众人不过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罢了。

季宁姝被宗月噎了一下，脸色很不好看，但见席上长辈们皆对她和颜悦色，立马得意起来。

“大哥哥不过是客套话罢了，端王妃竟也当真。”季宁姝扬了扬脖子：“我倒是想问问端王妃，当夜拦阻大哥哥接姑姑回家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此言一出，席间气氛显可易见冷滞下来。

宗月动作一顿，眸光渐渐冰凉，她不急不缓放下筷子，定定望着季宁姝。

被她用如此眼神望着，季宁姝不知为何心中竟生起几分害怕来，但随即想想这是在季家，有无数长辈为她撑腰，又不再害怕了。

她梗着脖子：“端王妃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有错吗？”

两人言语交锋，季家众人跟没看到一样，各自安静用膳，对此不置一词。

宗月倏地低头，嗤笑出声。

季家老太爷膝下五个子息，惟季家主和熹贵妃是嫡系，一个嫡长子，一个嫡女。

季夫人管理后院严苛，季家大房除了季宁远和季宁雅两个嫡子女，再无孩子出生。

二房便是王澜和其丈夫，膝下一子，原本还有一子，但王澜怀他时不幸小产流失了。

三房膝下子息倒多，无奈上有出众的兄长，下有受宠的

妹妹，谁都能在季家找到适合的位置，只有三房不能。

是以三房三个孩子，个性唯唯诺诺，平日里并不打眼。

熹贵妃排行老四，而季宁姝的父亲排行老五。

五房就这么一个女孩，季宁姝又是老幺，在季家十分得宠，几乎称得上顺风顺水。

这也就导致了季宁姝无法无天的性格。

“你笑什么！？”季宁姝见状有些急眼，季老夫人微微蹙眉。

“季宁姝。”宗月出声，正色道：“为人处世，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敢问季小姐，是何官职，又是何爵位？”她问道。

季宁姝脸色煞白：“端王妃是打算拿身份压人了吗？”

“便是如此，又如何？”宗月颔首，清冷的声音传遍季家每一个人耳中：

“我的夫君乃云梦正一品王爷，我身为正一品王妃，士族最重礼节，季小姐见到我，尚未拜见。”

季宁姝咬住下唇。

“老太爷、季伯父他们都是长辈，便不必了。但季小姐一个小辈，我应当有资格受了季小姐这一礼的吧？”

“你”季宁姝气急，又被宗月打断：

“季小姐说我月夜拦阻熹贵妃，实在非也。”

她怼季宁姝还没什么，可她扯到熹贵妃，季老夫人忍无可忍，忽然重重拍了下桌子。

“若非你拦着大哥接姑姑，姑姑现在早在岭南享福，你难道想否认吗！？”

季宁姝心眼活泛，最知长辈们喜欢听什么。

“季小姐别忘了，熹贵妃是先

帝的宫妃。”宗月声音泛冷，这话既是给季宁姝说，更是给季家所有人说。

果不其然，她话落，季家众人身体皆是微不可见的一僵。

“当日先帝尚未驾崩，熹贵妃未经先帝允许私自离宫，按律当诛。”

宗月目光讥诮：“我嫁入皇室，自当为皇室考虑。念在熹贵妃陪伴先帝多年，并未处罚，只是恭迎熹贵妃回宫。”

“我这怎么能叫拦阻熹贵妃享福呢？”宗月摊手，扫视众人一圈，语气无辜：“我这分明是拦阻熹贵妃犯下大错，劝熹贵妃迷途知返啊。”

“你！”季宁姝气结！

但如此一说，的确是季家理亏，她几次三番张口想说什么，意识到想说的话都会令季家落人话柄，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季老太爷恰巧轻咳一声，侧头跟季老夫人说话，状似无意道：“平日里用膳也没觉得像今日一样喧闹。”

季老夫人适时点头：“小辈们不懂规矩罢了，你活了一把年纪，理当宽容些。”

季老太爷一副受教模样，颔首。

两人一唱一和，就差把宗月没有教养这句话摆到明面来说了。

有长辈撑腰，季宁姝不复先前憋闷，见状还低低嘲笑出声。

“端王妃的确是我盛情邀请来的客人，七妹妹这般说话的确是没有规矩。”

无人想到季宁远突然开口，竟是为宗月说话。

“大哥”

“家中弟弟妹妹们口无遮拦，还请端王妃海涵。”

季宁远抬眸，与宗月

对视，目光中是冷凝又不加掩饰的警告。

宗月无趣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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