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的雨水自天际扑朔而下。
京都城郊，皇家寺庙里缓缓驶出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往皇宫方向前行。
大戏刚刚揭开帷幕，扣人心弦的故事还在继续。
太子被明昭帝亲手射杀，消息尚未传出。
明昭帝知晓今夜不知有多少人暗中盯着此处，他们没来，不代表没有戏份。
殿中央，太子旧部呆呆地伫立原地。
太子薨逝，且是被他们曾效忠的君王亲手杀死。
他们如今做什么都没有了意义。
众人不知自己是怎样行尸走肉般跪地，又是怎样说出那句：“臣等罪该万死，求陛下责罚。”
明昭帝眼眸深沉望着太子尸体，良久，他挥手示意旧部为太子收殓。
最后一刻，太子眸中充斥了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这个宠爱了自己十几年的父皇会杀他，即便父子已经刀驽相向。
他死不瞑目。
明昭帝上前，为他抚平眼睫，合上他的双眼。
一旁，沈贵妃静静望着这位君王，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年幼时受尽先帝冷待，登基后与苏家角力几十年，不曾让这位君王心力憔悴。
如今，亲手射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终于让他弯了脊梁。
“陛下。”明知不合时宜，沈贵妃还是上前，无声无息矗立明昭帝身后。
仿佛成为他最后的支柱。
“你说，有敬事房的人和御前公公，唤你来朕寝宫。”
明昭帝语无波澜，眼眸却深邃得像一汪潭水。
“是。”沈贵妃颔首。
当愤
怒的火焰褪去，明昭帝脑海终于恢复几分清明。
他下意识捏紧拳：“你们被人算计了。”
而能在皇宫中支使得了敬事房和御前公公，人选除了那对姑侄女，不作第二人想。
“太子许是为人算计，可这些旧部，也是他自己聚集。”
沈贵妃不忍见明昭帝如此苛责他自己，劝慰道。
明昭帝摇摇头，再无言语。
他这里动静如此大，在皇宫耳目众多的皇贵妃和苏太后不可能不知晓。
既然知晓，却没有来，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再想到禁卫军许久未至，有些事情便也心知肚明了。
太子旧部认命地处理这殿中狼藉，地面忽的有几分颤动。
有人最先察觉不对：“陛下！”
明昭帝循声望去。
却见那人嘴唇翕动，似是身体在发抖：“许有军队至。”
军队？这个时候能来的军队还能有谁？无非是禁卫军罢了。
明昭帝无奈苦笑。
太子说得对，皇帝当到他这份上，真是憋屈啊。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门外漆黑而寒冷的雨夜中，有数百个身材高大的人影踏雨而来。
他们人人蒙面，可从那露出的粗犷眉毛，处处彰显他们的异族身份。
“是辽东人！”太子旧部中，有人惊恐喊道。
明昭帝不认识辽东人，不代表他们无人认识。
那些辽东人凶神恶煞走进来，许是认为今夜殿中无人能活着走出，张狂地扯下面具。
“皇帝小儿，你的死期到了！”
辽东首领面色狰狞。
明昭帝下意识向后退。
太子旧部各自对视，不动声色挡在明昭帝身前，替他拦住辽东人的熊熊杀气。
也算将功赎罪。
“陛下，我等掩护您逃出去。”有人双目赤红，道：“臣等自知罪无可恕，愿以死谢罪，只求陛下不要祸及臣等家人。”
明昭帝向这群旧部扫去，只见人人面上都是凛然之色，悉数视死如归，又都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
明昭帝点头，眸中隐有动容：“朕准了。”
彼时敌人，此时属下。
明昭帝轻叹一声，他遥遥望向被白布盖住的太子尸首，道：“朕不会逃跑的。”
“这里是皇宫，此处乃朕的寝宫。脚下这片大地是云梦，是朕的领土。”
“朕与她共存亡。”
太子旧部及沈贵妃都诧异望来，又听明昭帝道：
“若朕没死，朕是这云梦帝王。若朕今日驾崩，云梦龙椅谁坐，且让他们自己争去吧。”
明昭帝语气沉重，他凝望门外，听着淅沥雨声。
宫里的天空仿佛从未有阳光降临。
“哼，今日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辽东人并未再废话，当即提着刀进入混战，武功路数同那日刺杀宗月的刺客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就在苏家、皇贵妃等人正准备率禁卫军去明昭帝寝宫迎接最后的战果时，忽听心腹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