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倦鸟(2 / 2)

暮夏·暖晴天 芥末蓝 6439 字 2021-04-06

是什么呢?

好像是一首歌—

沈暮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那是小时候,她教会自己的第一首歌。

那时候她才三十出头,或许生活里还有一些希冀,她心情好的时候会抱着女儿坐在楼下的过道边晒太阳,她一边笑着,一边唱着歌哄着自己怀里的小娃娃。

怎么会忘了呢,她的声音甜甜的,柔柔的,分明就是一个母亲的声音。

她总是唱那么一首歌,轻轻地在温柔的阳光下唱着:“宝贝,宝贝……不要害怕夜的黑……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唯一的宝贝……”

眼泪瞬时冲出了眼眶,沈暮夏像个晚归的孩子,站在自己母亲跟前放声大哭。

外面的夜那么黑,外面的道路那么曲折,她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走得那么辛苦。

妈妈,你能不能抱抱我,妈妈,能不能别不要我?

妈妈,妈妈……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孩子啊?”

她真的已经不认识沈暮夏了,她对着沈暮夏傻乎乎地笑,伸手想摸一摸沈暮夏散在肩上的长发,含混不清道:“长头发……好看,好看。”

沈暮夏默默地流着泪,缓缓地走上前,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她。

这个拥抱来得太迟,可她仍庆幸,在仓皇迷乱中,仍能有这么一个拥抱,可以温暖彼此冰凉的身体。

晏紫哭了,商文渊和萧言的眼眶也有些红。

这样皆大欢喜的结局,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沈暮夏几乎每天都要去养老院,她一直陪着她的妈妈,似乎这是这一辈子头一回跟她这么亲近。早上的时候她会煮好早餐带到病房,通常是白粥、小菜加一些手工做的小糕点,糕点都是张阿姨教她做的,做得并不好看,歪歪扭扭的,可她还是满心欢喜地端到自己妈妈面前。到了中午的时候,沈暮夏会陪妈妈去餐厅吃饭,用汤勺小心翼翼地将饭菜喂给她吃,尽量哄她吃一些有营养的食物。临近傍晚,她牵着妈妈的手去散步,初夏的栀子花都开了,她摘了几朵别在妈妈的胸口,一低头就可以闻见一阵花香。

“我记得我小时候她经常这么把花簪在胸口的。”沈暮夏漫不经心地对商文渊说着。

最近的商文渊似乎也渐渐空闲了下来,公司里的事不再是他整个生活的重心。商文渊看着沈暮夏一手牵着自己的母亲,一手还捧着刚摘的栀子花恋恋不舍,他觉得这样的场景美得像油画一样。

“暮夏,等阿姨的病好一些,我们就接她回去一起住吧?”

沈暮夏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花,表情似乎有些迟疑。

“怎么了,不喜欢我们都住一起吗?从前你最喜欢热闹了。”

是的,从前她最喜欢热闹,喜欢闹市,喜欢街景,喜欢一切人多的地方。

“我们就搬到那个带小院的房子里住,白天你没事可以陪着你妈妈到处走走,午饭我会回来和你一起吃。小院里种了不少花花草草,上次你去的时候我没能带你去看二楼装的家庭影院,你从前不是说喜欢家里有个电影院吗?以后你可以在家看电影了。”

未来生活的画面似乎都铺展在了沈暮夏眼前,那些曾经期许过的、渴望过的现在都成了真,这却让沈暮夏隐隐觉得有些恐慌。

“暮夏,我们结婚吧?”

用的是问句,商文渊的掌心隐隐有些出汗。这样的场景,没有鲜花也没有钻戒,嗯,商文渊掐了一把手心,祖传的戒指早已经给了她,虽然没有鲜花,可这样的画面着实让他情不自禁就说出了这句话。

“我们结婚吧?”

他又重复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也有些心急,可能每个男人在这样的时刻都会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吧。

“好……结婚,好……”沈暮夏的妈妈听不懂商文渊到底在说些什么,可直觉那是件好事,她开心地拍起了手掌。

沈暮夏看了眼像个孩子一样的母亲,她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刚从蒋家村回到z市,一张大网就将她牢牢地捆在了其中。她对那样的生活有些倦、有些累、有些无奈,商文渊给她的一切就像一座围城,曾经的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去,可真看到了他的生活、他的战争之后,自己却觉得胆怯了。

“这事,等以后再说吧。”她牵起妈妈的手想离开。

这时却有人猛地从花丛边的亭子里蹿了出来:“哎呀,累死了,蹲了这么久的墙角,阿渊你也太失败了,求婚一点都不浪漫啦。”

是萧言,他总是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喜剧效果十足。

“没诚意,阿渊你也真没诚意,想瞒着我们偷偷求婚,难怪暮夏不同意。”晏紫落落大方地从亭子里走出来,完全看不出刚刚她也在兴致勃勃地听墙角。

“既然都来了,那……那我也有个决定要告诉你们。”

初夏的傍晚,空气里都是栀子花和玉兰的芳香,晏紫却觉得沈暮夏的笑容有些不一样,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少了一份不安和惊慌,多了些许温婉和笃定。

“阿渊,现在的我,还不能跟你结婚。”

此话一出,即便是商文渊,也未能立刻做出反应。

“暮夏,你说什么?乐疯了吧?都说胡话了!”萧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伸手上前想摸摸沈暮夏是不是发烧了。

“萧言,让她说。”商文渊沉着一张脸,直直地看着沈暮夏。一起走过这么多磨难了,他想知道她临场退却的原因。

沈暮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缓缓地从萧言、晏紫身上滑过,最后落在了商文渊身上。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不是冲动,也没有草率,我做的这个决定,是一早就想好的。”她平静从容地说着这一番话,并没有谁逼迫她,全部是她自己的所想所愿。

“我不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好,正相反,是你对我太好,你的好,让我觉得沉重,觉得是负担,觉得每一天都生活在你的安排下。一辈子那么那么的长,从前的时候,只要一天没走到终点,我就不会知道第二天会是什么样。可是现在,我似乎一眼就能够看到我三十年后的生活。我害怕这样的感觉,我到底是为了自己而活,还是为了变成你希望的样子而活?

“我很困惑,一开始我爱你,爱的仅仅是你这个人,就好像认识很久似的,我对你说我的梦想,告诉你我以后要做的事,我希望我今后的每一天都有你,但不是像现在这样,每一天,都只有你。”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暮夏的语气顿了顿,整整二十四年,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楚过自己的来路和归途,她要的不是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圈养在家,而是活着,热热烈烈地活着,为了自己活着,为了一飞活着,为了那些曾经支撑着自己走下来的理想活着。

“你知道吗?在蒋家村的三年,才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三年。虽然在那里住得很差,吃得也很差,但是我每天很努力地工作,学生们都很喜欢我,这让我觉得,我活着,原来是这么的有价值。一飞去世后,我很害怕,一开始,我以为我害怕的是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到了后来我才发现,我还害怕,从今往后再没有人像一飞一样,能够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支持我的梦想。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的春天,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我很怕晏紫,怕萧言,甚至你。”沈暮夏迎着商文渊的目光,毫无畏惧,“你们说的话、谈的内容,都是我听不懂的。我问了,你们也不愿意告诉我,生怕我再做出一些让你们觉得是错误的事情来。我很没用吧,我总是错的吧,我为什么还活着呢,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每天,每天,在等你回来的每一分钟,我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如果说在蒋家村的那三年,你是我最大的信念,那么在那段时间里,我已经开始怀疑我的信念。

“后来,你把一飞的画带给了我,告诉我一切都好起来了。再后来,你带我来见我的妈妈,让我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还有牵挂。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我做的都是有用的,我是应该留下来的。你太了解我了,你知道我需要一个继续留在你身边的理由,一个能够不那么仰视你的理由。可你忘了,我不是你豢养的宠物,你的贴心,你对我的好,对我的包容,都让我觉得,我真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阿渊,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认定这一生就是你了,可走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走过的路上,几乎没有什么是我自己想做的、是我自己想要的。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此刻回头看时才发现,或许我那么爱你,正是因为你在某一段路上,给了我最想要的东西。”

说了这么多话,沈暮夏有些累了,或许这些话是她一早就想说的,所以能够如此坦然。

商文渊的眼神渐渐暗了下来,他或许早已隐约猜到了沈暮夏的心意,所以才会着急地想要留她在身边。

“是尤莫平对你说了什么?”他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沈暮夏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商文渊,柔声道:“和他没有关系,我恨他和我爱你一样,都是根深蒂固在心里的事情。现在,我仍然还爱着你,只不过没有了非要在一起的执著,我要试着有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要试着即便没有你,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萧言和晏紫听完沈暮夏的这一番话,从原先的震惊不解变为后来的恍然大悟。原本想要劝阻她的诸多话语,一下子都显得苍白无力。这才是真正的沈暮夏吧,认定了一个目标,就会百折不挠地走下去,明明那么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她仍可以把日子活得有声有色,可以把自己乐观的情绪带给周围的每一个人。这才是沈暮夏,是他们一开始就认识的沈暮夏。

商文渊一言不发。

沈暮夏却似乎捺着性子在等他的一个答复。

“如果你想,我可以给你找一份工作,也可以送你出国念书,你不一定非得……”

“不是这样的。”

长久的沉默之后,商文渊一说话就被沈暮夏打断。

“不是这个样子,我要的不是这个样子,阿渊我还很爱你,可我要的不是你这样的爱。”沈暮夏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的妈妈被吓坏了,手足无措地抓着她,“走……回……回去,不结婚,不结。”

沈暮夏低声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商文渊手指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就只是因为这个?”

他忌惮的是尤莫平,一开始是他,到了最后也还是他。

沈暮夏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有些嘲讽地说道:“在我和你之间,尤莫平从始至终都是外人。”

商文渊转身就走:“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萧言在酒吧找到商文渊的时候,他已经喝得七七八八了。

“哎,你说我是不是特失败?”商文渊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萧言叹了口气,付了钱之后拖着商文渊就往外走。

“女人心,海底针啊,商哥哥你别太伤心了。其实吧,暮夏说的也有些道理,我看她是这段时间被你憋坏了,你天天都把她锁在家里,她能不郁闷吗?”萧言柯南附体了,开始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暮夏是谁啊,那么爱闹的一个人,你怎么就天天把她丢家里了呢?蒋鹤那事情原本一开始就不应该瞒着她,现在好了吧,被尤莫平捅破了,你还真是里外不是人了。不过依我看啊,这事儿不是没的挽回啊,去去,苦肉计来一出,包你抱得美人归。”

“呵—”商文渊喝得醉醺醺的,还不忘损萧言,“你以为是阿猫阿狗,哄哄就能完事?”

“可不就是阿猫阿狗,你自己说说,这都半年了她还天天窝在家里,我看没病都变成有病了。”

商文渊脸上泛起一丝无奈的笑:“那你要我怎么办,尤莫平盯得那么紧,海关都卡死了,想送她出国都出不了。”

“哎,我说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头啊,你说尤莫平是不是还安了点什么坏心眼,要不然怎么不给你来个最后一击?”

“坏心眼?”商文渊自嘲地说道,“如果我说,我觉得那家伙真对暮夏有意思,你信吗?”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暮夏也是二八一朵花啊,尤莫平那小哥我都挺欣赏他的,看上暮夏了?最近忘了去看眼科医生吧?”萧言和商文渊一路歪歪扭扭地走着,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手舞足蹈,样子滑稽极了。

商文渊捶了他一下,道:“你是来干吗了?我是要谢谢您百忙之中还不忘抽出时间来削削我吗?”

“嘿嘿,客气客气,以后欠削了随时告诉我,高效廉价,还可以给你打个八五折,保管削到你的痛处,削到你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商文渊直接一脚踹在萧言的屁股上,吼道:“萧言你他妈皮厚了。”

“有你厚吗,晏紫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都假装不知道,这明明是坑苦了老子好吗?要是认真算起来,咱俩也是情敌!有种别背后踹我啊,有种咱俩单打独斗啊!”萧言学着美式拳击里的步伐,一蹦一跳地挥着拳头,叫嚣道,“来呀,有种来呀!”

本来就已经喝足了酒,现在眼前又正好出现了一个假想敌。嗯,太符合标准了!身高和尤莫平差不多,说话的那贱样就更别提了,完完全全就是尤莫平的心声吧!想跟自己打架是吗?打架他可还从来没输过!

心里的火气噌噌噌就往上涌,商文渊眼睛一红,拳头立马飞了过去。

“滚犊子吧尤莫平!”商文渊大吼一声。

萧言没料到他出手这么迅雷不及掩耳,一个明晃晃的大拳头,直接就吻上了他的眼眶。

“哎哟,我的妈呀……”

z市的夜,霓虹万丈,热闹非凡的酒吧街外,一堂堂七尺男儿正在满地打滚,一边滚还不忘一边哀号痛哭:“商文渊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真打我啊……”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

晏紫一直陪着沈暮夏,她不知道沈暮夏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的打算,即便和她这么亲近,她也只字未露。

“暮夏,你,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几个月晏紫也忙,电视台忙着试点改革,她忙得几乎脚都沾不到地了。

沈暮夏摇了摇头,这个决定已经在心里盘旋很久了,只是一直欠缺一个契机,今天突然都说了出来,难怪晏紫不理解。

“阿紫,现在要是让你辞职,你愿意吗?”沈暮夏问道。

辞职?这晏紫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你知道我是个劳碌命,要是叫我天天待在家里,那我真要疯了。”话一说完,晏紫似乎知道了沈暮夏这个问题的深意,但她仍有些为商文渊抱不平,说道:“你之前的情况有些特殊,你是蒋鹤案的关联人,不能出国,那时候你的情况也不适合工作,所以阿渊才会觉得让你在家才是最好的选择,等今后局势明朗一些了,你还是一样可以出来工作,有自己的生活。”

沈暮夏耐心地听完晏紫的话,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也知道他一直在很努力地想要给我一个好的生活。或许曾经……曾经我也渴望过这样的生活,但是只要一想到今后所有的日子,都要活在阿渊的光环下,我就觉得人生没有什么意思了。就好像你去上班,无论你做得好不好,你的上司只会夸奖你,人人都会让着你,别人一提到你就知道你是谁谁的妻子。你可以不再需要其他身份,只要好好做好一个妻子就够了。”沈暮夏的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可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我爱阿渊,我希望有一天我跟他站在一起的时候,别人知道我的名字是沈暮夏。”

沈暮夏牵过晏紫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缓缓说道:“阿紫,我也希望有一天,我能变成跟你一样,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而不是什么事都要在阿渊的眼皮子底下,什么事都要得到他的默许我才能去做。”

晏紫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那你总得留在z市吧,留在z市大家都还能有个照应。”

沈暮夏这才笑了,有些撒娇地保证道:“那是当然啦,我还想着经常来蹭饭呢。”

长聊了一夜,最后睡觉的时候仍觉得意犹未尽。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沈暮夏睡得迷迷糊糊的,空调有些凉,她翻身起来找被子,却隐约听见有人在门外低声争吵的声音。沈暮夏不想听,他们在说什么呢?似乎和自己有关,影影绰绰的那些个曾经,让她觉得有些难堪。

她想起尤莫平的脸,想起尤莫平低声问:“为什么不是我?”

她和他认识不足一年,看似温润如玉的一个良善君子,却是一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甚至在利用自己的时候也从不心慈手软。这样的他,真的非常值得恨,可恨得太用力了,有时候也会变成一个习惯,而习惯这么强大,总是叫自己念念不忘。

沈暮夏在混沌的梦里有些迷失,明明灭灭里,她似乎又看见商文渊的背影,他背对着自己,声音却从四面八方灌进自己的脑海里,他说:“暮夏,留下来,暮夏,对不起。”

沈暮夏觉得这样的爱已经超出她的预计,可谁又知道呢,她只是,只是想有一个自己能够把握的未来,不为商文渊活着,也不为尤莫平所牵绊,一心一意,只为自己活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很安静,晏紫也去上班了。原先住在商文渊家里的时候会有张阿姨来陪着她,现在没有了,但是沈暮夏心底仍隐隐地觉得有些开心。

“暮夏,我上班了,午饭你自己解决,电脑在书房,如果你要找工作,这几天先多投投简历吧。”

晏紫的字迹端正娟秀,沈暮夏心里感动,晏紫站在了她这一边。

可商文渊呢?他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沈暮夏现在什么都没有,唯独有的就只是时间,商文渊说要时间想想,那么她愿意等着他的回答。

“你说,阿渊会不会不理解我,真的就放弃我了?”晚上,沈暮夏和晏紫睡在一张床上,她其实有些忐忑。

“既然现在怕了,那为什么之前还那么坚定?”晏紫哭笑不得,这算是天然呆吗?现在才知道考虑事情的后果。

“唉,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怎么头脑一热就全都说了,大概是气氛太好了。”沈暮夏叹了口气。晏紫翻了个身,哼了两声,道:“气氛好?你是脑子短路了才觉得气氛好吧,他跟你求婚你泼了他一身冷水,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气氛好?”

“呜……”沈暮夏哀号了一声,用被子裹住脑袋,道,“可是我不想做家庭主妇做一辈子,太可怕了。”

晏紫这才放缓了口气,安慰道:“放心吧,阿渊他就是出去散散心而已,会想明白的。”

“真的吗?”

“嗯,假的。”

“晏紫你好坏啊……”沈暮夏闹着要去挠晏紫的痒痒。

“哈哈……别……”晏紫东躲西闪,最后扛不住了求饶道,“姑奶奶饶了我吧,你家的阿渊一定会明白的。”

会明白的吧?一定会的吧。

正因为相信他会明白,所以她才敢大胆地告诉他自己所想的一切。

沈暮夏握紧了拳头。

阿渊等了自己三年,那么现在,她也想等着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