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萧山携百年老獾秘密返京,为安全起见,并未进入都城,只在城外别院悄悄住下。柳少君与织娘两个都有些惧怕此物,不敢随我同去,我只得一个人偷偷前往城外别院去见萧山。
萧山领我去瞧了那百年老獾,又将如何寻找此物的经过简略与我讲了一讲,待送我出门的时候,忽没头没脑地问道:“臣听闻陛下在张榜选才,要为公主比武招亲,可有此事?”
这刚刚回来,连城门都没进过的人都知道我在比武招亲,可见这事搞得声势实在是大。我尴尬笑了一笑,解释道:“也是想趁机为北疆那边选些将才,不光是为我。”
萧山看我一眼,问:“可有什么要求?”
我更觉尴尬,忙摆手道:“哪有什么要求?只要是品行端正、四肢健全就行。”
萧山又问道:“那卑职这样的可能行?”
我怔了一怔,颇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样的?”
“是。”萧山淡淡一笑,应道,“卑职也想去试试。”
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第二日,我便在那报名表的尾端看到了“萧山”二字。
我直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又把这人的信息详细地看了一看,这才终于确定此萧山就是彼萧山了。我忙拿了那报名表去给王后看,含蓄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母后不是定了由他来考校参试者的武艺么?”
不想王后看到报名表却是又惊又喜,叫道:“哎哟!萧山也报名了?”
我忙提醒道:“他可是国内排名第二的高手。”
本来是国内三大高手考校报名者的武艺,该淘汰的淘汰,该放水的放水,这排名第二的突然上去参赛算是怎么回事?不论是打赢还是打输,怕是都要有人讲论。
“吓!”王后表情夸张,道:“萧山可不是排名第二的高手!”
不是第二?我一怔,难道是我消息有误?
王后得意一笑,又继续说道:“昨儿那排名第一的才送了信来,说是练功时岔了气,功力大损,怕是不能前来考较参赛者武艺了。这般说来,萧山眼下排名得算是第一!”
那还比个毛的比啊?直接叫他进入第三轮得了!
我愣愣看着王后,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王后那里却是极为高兴,立刻派人去请国王,瞧那意思竟是要直接着手安排考验萧山品性了,吓得我忙劝她,道:“母后,母后,这事急不得,便是要暗箱操作,也要遵着程序来,这第一轮面试还没结束呢!咱们先把这事放一放,说一说如何除白珂的事。”
百年老獾已是寻到,接下来就该调白珂回京,设套杀他了。
王后总算是冷静了下来,道:“不错,此事要紧!”
我与王后正商量着,那宝象国国王就来了,听了我两个的话,却是正色说道:“眼下不能调白珂回京,更不能杀他。”
王后奇道:“这是为何?”
国王没回答,只把那刚刚收到的军报拿来给我与王后看。
原来,那大元帅龙啸北刚刚率领北征军解了边城之围,此一战中,白珂立功最大,甚得军心。龙啸北已是派他带兵北进,直抄叛军后路,若是现在突然把他调回,不仅要打乱整个作战计划,更有损军队士气。
国王感叹道:“这白珂是个将才。”
“将才也是个妖怪啊!”王后心存顾虑,又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国王默了一默,又道:“此刻,当以大局为重。”
王后是个明事理顾大局的女子,闻言也沉默下来,过得片刻,才又说道:“陛下说得对,当下应以北疆战局为重。只是……”她说着又来看我,歉意道,“接下来这段时日,百花羞怕是要受些委屈了。”
白珂若是在战场上屡获战功,京中的海棠也必然愈加嚣张,于我来说,必然是要受些影响的。不过,北疆之战事关宝象国生死存亡,这个时候,莫说我一个公主,便是君王受了委屈都要忍着。
争不过的事情,不如在开头就表现得大度些。
我闻言笑了一笑,道:“有父王母后护着,我能受什么委屈?至多不过是再回别院住些日子罢了。母后不用顾虑我。”
果然,这般一说,国王与王后夫妻两个面上都显露感动之色。
一个说:“我儿不用担心,凡事有父王给你做主。”
另一个说:“就容那妖女再蹦跶几天,咱们不理会她,只专心给你选驸马。母后瞧着,那萧山实在不错!”
话题绕了一大圈,终又回到了萧山身上。
萧山这人实在不错,可越是这半生不熟的人,提起来越是叫人尴尬。我忙寻了个借口,从王后宫中狼狈而逃。
因着北疆战事,诛杀白珂之事只能暂时后延。我把情况与柳少君与织娘两个一说,柳少君垂目不语,织娘那里却是气愤难当,道:“公主,不如咱们先杀了那海棠解恨,反正白珂人在北疆也不知晓。”
“不可。”我忙道,与织娘解释道,“白珂在北疆受到重用,一旦有了变故,便是大患。为了私怨,不能拿国家存亡、百姓生死做赌。”
柳少君闻言抬眼看我,赞道:“公主能有此胸怀,少君佩服。”
我笑笑,摆手道:“也是无奈。”
织娘又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只能干巴巴地等着,等那北疆战了,白珂得胜归来么?”
“呃……”我想了一想,认真答她道,“趁着空闲,你们还可以为我把一把关,选个驸马出来。”
两千多报名参赛者,只第一轮就进行了十余日,这才筛出近三百人来进入了第二轮的武试。
王后特意把我叫了去,道:“这个你得自己亲自去看,合不合心意,合不合眼缘,旁人可替不了你。你若瞧到那顺心的,偷偷把人记下来,也好在第三轮里着重考察。”
国王也道:“事关我儿终身大事,切莫害羞。”
在这事上,我还真没打算害羞,况且整日憋在宫里也是没事,干脆就换了装扮,带了柳少君与织娘去那比武场上瞧热闹。
虽只三百来人进入第二轮比试,可扛不住看热闹的人多,偌大的一个校场上竟是人山人海,比那庙会还热闹了几分,有卖瓜子糖果的,有卖豆浆茶饮的,竟然还有那卖跌打损伤膏的,也是会做生意!
比武擂台分作了三个,其上各有一名武功高手在上坐镇守擂,那参试的抽签上台,只要赢那高手一招半式,得其说一个“过”字,就算是通过了这一轮测试,顺利进入了下一轮。柳少君眼睛毒,不过片刻工夫就瞧出了门道,压低声音与我说道:“这些比试者都不是那守擂的对手,所谓赢的一招半式,乃是守擂人故意放水。”
我拿眼瞥他,低声回道:“废话,这坐镇守擂的乃是国内排名三、四、五的高手,岂能随便叫人打败?”
织娘闻言却是诧异,奇道:“那排名第一的和第二的呢?他们为什么不来坐镇守擂?”
“呃,排名第一的练功岔了气,已是告了病假。”我回答,又停了一停,才又继续说道,“这排名第二的自己报名参了赛,自然也没法再上台守擂。”
织娘惊讶道:“谁?谁排名第二?”
柳少君目光望着远处,凉凉答道:“萧山。”
我一怔,顺着柳少君看的方向望过去,果然,远处那座擂台上,萧山刚刚上了擂台,正在与那守擂的高手相互行礼。
柳少君与织娘两个都转头来看我,眼神里颇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忙摆手,解释道:“没得私情,绝对没私情。我和他也不大熟,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要报名来参赛,许是来凑热闹的。”
从柳少君与织娘的眼神来看,两人似是不怎么相信我的话。
我正欲再与这两人解释几句,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冷哼。
那声音甚是熟悉,竟与黄袍怪有几分相似,我心头不觉一震,忙回头望去,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男人,也如我一般戴了个大大的帷帽,皂纱直垂下来,将头脸遮了个严实。
这校场上,做如此打扮的人实在不多,男子更是稀少。
我一个没忍不住,就多瞧了他两眼,不想这行为却是惹恼了他,竟冷声问我道:“你看什么?”
那声音甚是喑哑粗粝,绝不是黄袍怪的声音。
我淡淡一笑,并不理会他的找茬,客客气气地答他道:“看阁下这顶帷帽样式实在是别致,不知是从哪里买的?”
那男人许是没料到我会说这个,明显着僵了一僵,然后又冷哼了一声,竟就转身走了。不知为何,我瞧着他那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织娘在我身边小声问道:“这人有病吧?”
我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一定有病!”
就瞧着那人的背影似是又僵了一僵,却是没有回头,只没入了人群之中。
这么一会儿的耽误,那边擂台上已是比试完毕,也不知萧山表现如何,只见守擂的师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过”字,把他客客气气地送下了擂台。
接下来的比试都规规矩矩的,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表现出众些,却也没能打赢那守擂的高手。我瞧到后面便觉得有些无聊,又惧日头高晒,索性带着柳少君与织娘出了校场,寻了个茶水铺子坐下来喝茶。
不想竟又遇到了那戴着帷帽的黑衣男子。
那人独自占了一桌,就在离我们不远处,不时地转头向我们看过来,明摆着是在打量我们几个。
柳少君瞧了瞧那男子,低声与我商量道:“公主,此人瞧着有些古怪,似是有意在跟踪我们,属下想过去打探一番,探一探他的来路。”
我闻言忙一把拉住他,低声道:“这人一看就是来跟咱们找茬的,你凑过去,反倒中了他的心意。敌不动,我不动,不如就晾着他,先气他个半死再说。”
正说着,那黑衣男子竟起身向我们这桌走了过来,就在我对面大喇喇地坐下了。
柳少君面色微变,手一撑桌面就要站起,不料却似有无形的压力重压在他肩头,生生地将他压坐回长凳上。与此同时,坐在柳少君对面的织娘也似受到了什么禁锢,僵在那里动弹不得,只面上露出了惊怒之色。
我心中一惊,面上却还镇定着,与那黑衣男子客气说道:“阁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伤了和气怪不好的。”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却是问道:“你在校场上看了这半日,可是挑到自己满意的了?”
这话问得古怪,竟像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我看他两眼,故意答道:“倒是有那么几个,瞧着人还不错。”
“是吗?”他问,声音更冷,“是哪几个?”
“这个……貌似和阁下没什么关系吧?”我笑了一笑,不慌不忙地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忽地换了话题,关切问他道,“嗓子怎么哑了?可有请郎中瞧过没有?多久能好?”
他没有答我,只又冷哼了一声,端起那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也正是这一声冷哼,叫我终于能确定他的身份。我看着他,突然问道:“阿元和阿月他们两个现在可还好?”
“还好。”他下意识地答我,待话出口,才似察觉到不对,又猛地住了口。
我讥道:“真是稀奇!奎宿怎的忽然下凡了?难不成是来微服私访,体验民情的?”
旁边柳少君与织娘两个闻言俱是一脸惊愕,转头看看我,又去看对面的奎木狼,柳少君更是失声叫道:“大王?”
奎木狼没理会他们两个,只看着我,问道:“你真要再嫁?”
从去年初秋到眼下暮春,我与他分离已是半年有余,当中又经历了那许多的变故,此刻相见,他不问一句我过得好不好,又是如何熬过这些时日,却来质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再嫁!
我这还都没问他当时为何失信不归,那醉宿银安殿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由冷笑,反问他道:“星君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我不再嫁,难不成还要为你守寡?”
奎木狼不说话,那放在桌面上的手却紧握成了拳。
生气了?生气就对了,今儿不气你个半死,我就改跟你姓!
我又开口,不急不忙、和和气气地说道:“再者说了,星君若真是身死,我忍一忍,给你守上几十年寡也便罢了。可你明明是回归神位,活得可是好好的,我若再为你守寡,岂不是成了咒你?不管怎样,好歹也是做了十几年夫妻的,就算没得恩爱,也有些面子情分,我又怎能咒星君你呢,你说是不是?”
奎木狼听着听着,猛地站起身来,拂袖便走。
织娘欲哭无泪地看着我,小声道:“公主……”
柳少君也劝我,“大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公主该忍一忍性子,与他好生说一说话,看之前是否有什么误会,何必急着把他气走?”
正说着,另有个男子从外匆匆而入,却是那换了装束的司命星君,急声问我道:“如何?聊得如何?怎么看奎星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笑了一笑,答道:“被我气走了。”
司命星君愣了一愣,不由气急败坏,叫道:“哎呀!你这丫头!我这里给太上老君说了无数好话,又应了给他烧那炉子,这才换了奎星出来,你怎就把人给气走了?”
“烧什么炉子?”我奇道。
“就是老君用来炼丹的炉子!你瞧瞧奎星,才不过给老君烧了半天的炉子,嗓子就熏成了那般模样!苏合啊苏合,我若不是为你,打死了都不会给老君烧那炉子去!”
奎木狼那嗓子,不是故意装的,而是被炉烟熏哑的?
我听得奇怪,不禁又问道:“奎星竟给老君烧炉子去了?”
“不能不去啊!不管怎么说,奎星也是私自下界,事情又闹到了玉帝面前,不惩罚一番,孙悟空那里也应付不过去嘛!正好金角、银角那两个小子还没回来,老君那里没得人烧火,玉帝就叫奎星过去了。”
司命星君说话向来絮叨,说着说着屁股一沉,便坐到了我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待喝到一半,却忽地停了下来,怒道:“问你怎么把人气走了呢,你问什么炉子?”
“别恼,别恼!随口问问而已。”我忙劝他,又客气问道,“星君,不知您和那月老熟不熟啊?”
司命那厮被我问得一愣,“干吗?”
我笑笑,答他道:“星君若是与月老相熟,还请帮我走个后门,去求个好姻缘来。我这里虽是再嫁,可也想着能寻个如意郎君,夫妻恩爱,白头到老呢!”
司命那厮愣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就步了奎木狼的后尘,也被我气走了。
瞧着他两个前后拂袖而去,我心情竟甚是舒爽,又提起兴趣来去校场转了一圈,这才辞了柳少君与织娘,高高兴兴地回了宫。
此后一连数日,奎木狼再未出现。
校场上的比武进行得有条不紊,最终从三百多参赛者中选了二十七名选手出来,进入了第三轮。
北疆那边捷报频传,白珂屡获战功,成为军中新秀,海棠在京中也跟着水涨船高,越发得意。她人本就长得美貌,又一直未婚,此刻更成了各世家子弟争相追逐的对象,一时间将我那比武招亲的热闹都压了下去。
王后生怕我沉不住气,每每见了我都要开导,道:“冷静!千万要冷静!就先容她蹦跶着,待大军班师回朝,咱们除了白妖,就去剥那妖女的画皮,也叫那帮子有眼无珠的男人看看,他们是有多眼瞎!”
她说是劝我,可说到后来,却总是把自己劝得义愤填膺,愤愤不平。
没办法,我只得再回头劝她,道:“何必去在意那帮子权贵?反正女儿择婿也不从他们中挑选。”
王后听得点头,应和:“对!这些子靠着祖荫的世家子弟,如何比得上咱们层层筛选出来的那些才俊!不说别人,只说那萧山,论人品,论本领,就没一个世家子弟能比得上!那妖女眼瞎,才会把目光只放在那些世家子弟身上!”
就在王后说了这话的第二天,义安公主驾车上街时不知怎的就惊了马,恰巧被萧山遇到,于危急关头果断出手,将义安公主从马车中救出,并亲自把公主送回了府。
事实证明,人家海棠姑娘眼睛可一点都不瞎。
事实还证明,海棠姑娘一向喜欢兵行险招,不光对着别人狠,对着自己更是能下狠手。十三年前,她为陷害我,自己从那崖上滚下,骨头都断了几根。十三年后,她为了抢一个萧山,又玩起了当街惊马,差点香消玉殒。
也真是个敢赌敢拼的奇女子!
幸亏萧侍卫立场极其坚定,未被美色所惑,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了王后,又私下里寻了我解释,道:“大街之上,臣既遇到了,不好不救。送她回府,也是因为公主府的马车损坏,并无其他原因。”
他说这话时,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而我听着,也甚觉尴尬,却又不好不回应,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萧侍卫的品行,母后那里一向是信得过的。”
萧山看我两眼,却是低声问道:“那公主呢?”
“我?”我干笑两声,瞧着实在躲不过去,只得应他道,“自然也信得过。”
萧山淡淡一笑,这才走了。
经由此事,王后对萧山这人更是满意,只等着第三轮测试过后,就定他个第一,然后赶紧往北疆战场上一送,乘着大军近来连打胜仗的东风,叫他也挣些军功在身上,待日后大军班师回朝,得了封赏,风风光光与我成亲。
王后想法自然是很好的,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这驸马选拔赛进入第三轮,二十七名候选者经过“酒色财气”的考验,眼看着就要决出个第一的时候,北疆战场上却是风云突变。
本来,朝廷大军一路高歌猛进,已是胜利在望。不料,叛军中却突然冒出来个厉害人物,准确抓住了朝廷大军求胜心切的心理,先一路示弱引得朝廷大军轻敌冒进,然后又设伏围歼,大败朝廷军。
北疆战局瞬时扭转。
这还不算完。叛军大胜之后,不给朝廷大军丝毫喘息机会,迅速南下,不仅一举夺下了边城重塞,还出兵数万,直指宝象国都城。
京都危急,宝象国危急!
战报传回,举朝震惊,国王与王后再也没有闲心给我选什么驸马了。
朝廷紧着调集大军北上迎敌,护卫京畿。好多来京参加比武招亲的,还未来得及返乡便又参了军,就连那进入了第三轮比试的二十七名“才俊”,也都被编入了军中,指望着他们能为国效力。
那萧山更是得了重任,被委任为一路先锋,领军出征。
从二月里便开始,搞得轰轰烈烈的驸马选拔赛,终于因为不可抗力而中止了。
我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与之前的北疆之战不同,此刻战场就离着家门不远,京中气氛十分紧张。有些豪门世家怕京都失守,已是暗暗往南运送子弟财物,还有那更过分的,据说竟然已经派人私底下去联络叛军,想着左右逢源。
国王头发本就已经白了大半,得了这些消息,又开始变秃了。
四月里,朝廷与叛军在京都之北进行几次大战,双方互有胜负,战局一时僵持不下,朝中就有人提出了和谈的建议,倒不如许叛军以重利,哄他们返回北疆,先解了京都之困,再从长计议。
国王几日思量,头发又不知掉了几何,这才应了和谈,派使臣前往敌营进行谈判。叛军首领倒是个干脆人,听闻使臣来意,当下就说道:“和谈不是不行,要应我方三个条件。”
使臣一听和谈有望,忙就问道:“什么条件?”
叛军首领淡淡答道:“第一,许北疆自治;第二,重金抚恤死亡将士;第三,朝廷遣公主和亲北疆,两家结姻亲之好。”
实话说,这前两个条件,那使臣是早有准备的,唯独这第三个,却是有些出乎意料,那使臣不敢应下,只得回来报与国王知晓。
消息很快就在京中传开,人人都知道了叛军要讨个公主回去才肯撤兵。织娘与柳少君得了消息,赶紧入宫打听情况,织娘那里更是忧心忡忡,问我道:“难不成还要送公主去北疆和亲?”
“怎么可能要我去?”我笑笑,宽慰她道,“也不想想我已多大年纪,就是陛下肯送,人家叛军首领也不肯要呢!再者说了,公主不过是个封号,皇族里漂亮姑娘有的是,寻个美貌的出来封个公主,遣去北疆和亲就是了。放心,这都是套路。”
织娘这才放下心来,道:“这般就好!”
不料我才说了这话没几天,叛军那边就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这和亲的公主须得是国王亲生的公主,不要那新封的宗室女。
宝象国国王与王后就生了三个女儿,这是天下尽知的事情。大公主与二公主早已出嫁多年,别说儿子女儿,连孙子都快有了,自然是不能再嫁,宫中仅存的公主只我一个,却年过三十,已是再嫁之身。
国王那里愁得一夜白头,无奈之下,只得把我叫了过去。
王后一见面就抱着我放声大哭,道:“我儿命苦,婚姻不顺啊!前头被那魔头偷抢了去,一留十三年。现如今好容易回来了,却又要被人硬夺了去,嫁什么逆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