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显些喜极而泣,下一刻,皇上便下令:“你去请大将军前来一叙。”
皇上这一回来先不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反倒是对大将军情有独钟,帝王心,向来海底针。
司晋言踏进养心殿,那人正低着头,面无表情地坐在卧榻处摆弄着棋子。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以往俩人见面,一个在不可攀的龙椅之上,一个寒剑别于腰间之处。这么细细一打量,天子仿佛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一样。
被关在大牢这般久,是个人就算不衣冠不整,起码也得精神萎靡。眼前这将军一般无二,拒人千里之外,双眸如同潭水一般冰冷。
“大将军请坐”,往棱桌另一端抬了抬手,表现得俩人之间从不生何种嫌隙。
“说来咱们俩人许久不曾对战一局了,大将军可否愿意陪朕来一局。”
恍惚想起距离上一次这样的片刻,俩人皆是少年郎。
自己比司晋言年长几岁,母族也非出自重臣之家,宫中的人情冷暖他比其他皇子看得清楚些。
母族不强大,便没有优越感,因此面对司晋言,他并不像大皇子那样轻蔑。父皇尤其爱逗司晋言,惹得人小孩频频蹙眉,他却变本加厉。
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他与司晋言走在一起时被父皇瞧见了。父皇便以为,晋言待其他人都冷漠,唯独二皇子不一般。
之后,父皇来将军府之时,他便被顺便带了过来。他知道父皇的
意思,想司晋言多笑笑,起码得有小伙伴。
于是那之后,他就竭力跟司晋言拉好关系。司晋言跟随老将军去边疆,他便偷偷跑去问父皇“晋言弟弟何时回来”。
果然,只要他表现地很喜欢司晋言,父皇便会很高兴。父皇一高兴,自己便能受到关注和重用,宫里便没有人再看不起自己了。
起初只是不想再回到无人注意的角落,不想连打赏的银两都得计算,不想看到皇兄皇帝耀武扬威。
渐渐地,自己的贪欲越来越大,他想要众人的仰望,想能主宰任何人的生杀大权。而去将军府一次,他便能多一次亲近父皇的机会。
有了这个机会,自己的努力才能被看到。日子一点一点的累积,就算他是个庸才,也能在父皇的眼中残存得更久一些。
他一直都不明白,父皇和老将军的感情得多深厚,以至于父皇的眼里只有司晋言。老将军就不一样,自己去了将军府那么多次,他现在都未记住自己叫什么名字。
司晋言执黑棋,皇上执白棋,从第一次下棋便是如此,司晋言的生活,好像总是一层不变。
俩人之间沉默无言,只有棋子在棋盘轻轻落下的碰撞声。
不得不说,司晋言即便面无表情地下棋,可实打实的欠揍。
落棋速度几乎在皇上刚放下的刹那他就下了,而每每他下完之后,皇上都得思虑良久。犹犹豫豫半响,又放上一子,司晋言便堵住了他
的路。
每次都这样,好像自己下一步要去往何处司晋言总能想到,这样的漫不经心,是一种碾压性的羞辱。
司晋言可能也苦恼吧,明明猜到敌人要走进哪一步陷阱,结果他前摇良久,连踩陷阱的时辰都拉得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