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叔说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要回家了。
“医院不是你的家吗?”我问。
“当然不是了。”王叔叔说:“不能把医院当成家。”
“为什么呢?”
“你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王叔叔,你家在哪里呢?”
“一个离这儿很远的地方。”
王叔叔走了,离开了镇子。
没过多久,有个中年女人也要把我带走。
“我不想走。”我拉着小丽姐姐的手,希望她能把我留下来。
“你不能在医院里呆一辈子啊。”小丽姐姐说道。
“为什么不能?”
“这里是治病的地方,病好了,就该走了。”
“那我可不可以继续生病,不走了呢?”
“晨晨。”小丽姐姐蹲下来,安慰我:“能认识你,我很开心。可是你未来的路还长,会遇到许多许多好玩的人和事,你不出去看看,怎么知道呢?”
我低着头不说话。
“赶紧走吧,别磨蹭了。我可没这么多时间!”这个中年女人说话了。
她的语气很不耐烦,粗鲁地拉着我离开。
我回头跟小丽姐姐挥手,但还没再仔细看看她的样子,就被拽出了医院。
中年女人带我上了一辆小轿车。
我第一次坐四个轮子的车。
车里还有玻璃。
我透过车窗,看着医院变得越来越小。
“坐下!”旁边的女人呵斥道。
她好凶啊,让人讨厌。
虽然我很不喜欢这个人,但我还是得跟她说话,因为我有问题要问她。
“阿姨,我们这是去哪啊?”
“福利院。”她的声音和她的脸一样,干瘪瘪的。
“什么是福利院?”
“就是你这种小孩该去的地方!”
我这种小孩?好孩子该去的地方吗?
“福利院是享福的吗?”我接着问。
她先是诧异地看着我,继而翻了个白眼,不理我了。
好吧,你不理我,我就问问别人。
“叔叔,你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吗?”我伸脖子问前面那个玩转盘的男人。
“不许打扰别人开车!不然把你丢出去!”中年女人又很凶地吼我。
我吓得赶紧老实坐好,不敢再开口说话。
车子开了好久,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很用力的推我,说道:“行了醒醒,别睡了!”
我揉揉眼睛,发现天已经黑了。
四个轱辘的车就是好,不像三个轮子的,不会颠簸,不会头晕,也不会吐。
中年女人再次粗鲁地把我拽下车。
眼前是一座大楼。
它直直地矗立着,顶头淹没在黑暗中,让我看不清它到底有多高。
我紧紧跟在中年女人身后,我们走进大楼,又上了两层楼梯。
楼梯又窄又长,好像一条大蛇,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想,这条“大蛇”一定很老了,所以每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它都会哀嚎。
走廊里光线昏暗,地上还铺着脏兮兮的红毯,看起来阴森森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气息。
我好怀念医院里的消毒水味。
中年女人领我走进一间屋子,里面坐着一个比她看起来更干瘪的女人,就像秋天枯萎的落叶一样。
她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书本,感觉快要把她淹没了。
“怎么这么晚?”她抬头抱怨道。
“路上堵车。”中年女人推了我一下,说道:“愣着干什么,叫校长。”
“什么是校长?”我问。
“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中年女人再次凶巴巴地吼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校长说:“她这里有问题。”
“我的脑袋里确实有很多问题啊。”我不解地看着中年女人,问道:“阿姨,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啊?这就是福利院吗?校长又是做什么的?”
“闭嘴!”中年女人呵斥道。
我灿灿地闭上嘴,心想:你明知道我脑袋有问题,干嘛不让问呢?或许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吧。
那个叫校长的女人眯起眼睛打量着我,说道:“校长就是这里的老大,在这里就要听我的。”
她的声音比她的眼神还要冰冷。
“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叫你老大呢?”我问。
“我说过了!不许问问题!”中年女人狠狠掐了我一下。
然后她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校长,说道:“这是她的资料,你看看。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校长摇摇头:“没事儿了,你走吧。”
中年女人可算走了。
这个可恶的坏家伙,掐的我胳膊好疼。
我皱着眉头揉胳膊。
校长也同样皱着眉头看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看了一会儿,她把东西放下,说道:“你叫陆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