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凝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既然霍平戎已经释放了善意,她也笑着点点头:“恭喜霍副司令员乔迁之喜,以后大家都是邻居,应该互相关照。”
霍平戎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转身上车的时候,又侧头对自己的勤务兵说:“把昨天我托人带的那盒牛奶饼干给锵锵。”
正默默围观的锵锵猛地瞪大眼睛:“!!!”
姜宜凝也有些意外,忙推辞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您特意买的……留着自个儿吃……”
“那东西牛奶含量很高,营养充分,适合小孩子和病弱的人吃。我身体很好,不需要吃这种东西。你留着给锵锵做早餐,每天早上用温水泡几块就行。”霍平戎不容置疑地说,抬步上了车。
他的勤务兵很快跑回去,没多久又跑出来,把一个很好看的洋铁皮盒子递到姜宜凝面前:“姜大夫,这是昨天才送到的,很新鲜。”
姜宜凝瞥了一眼那盒盖,暗金色的底色上,画着很漂亮的西番莲缠枝花。
就算是用国外的标准来看,这盒子也是非常高大上的那一种。
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根本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一般人很少能在商店里买到。
姜宜凝下意识向拒绝,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锵锵盯着这个饼干盒子,好像还在悄悄咽口水。
发现她在看他,锵锵又连忙摇头说:“不能要,姨姨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虽然他很想吃,可是姨姨说的话是对的,他不能因为想吃就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姜宜凝知道以锵锵两岁半多一点的年龄,有这种自制力实在太难得了。
她心里一软,还是接了过来,对坐在吉普车里的霍平戎说:“这盒饼干多少钱,算是我买的吧。”
“钱就不用了。如果姜大夫一定要给我酬劳,不如请我吃顿饭?”霍平戎浅浅笑着,收回视线,对前面的司机说:“开车。”
军绿色吉普车平稳地驶出了长盛弄。
他们走了之后,整个安静的长盛弄才一下子像是活了过来。
姜宜凝前后左右的邻居都纷纷打开门,或者推开窗,好奇地叽叽喳喳。
林强站在她身边,挺直了腰杆说:“姜大夫,你跟霍副司令员这么熟啊?”
“……他受伤了,是在我们医院治疗的。”姜宜凝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好奇地问:“霍副司令员怎么找到我们这里来了?他是买房子,还是租的啊?”
“当然是买的。人家那么大官,怎么会租呢?”林强嗐了一声。
姜宜凝推开自己家的院门,好笑地说:“那房子你不是说房主不想卖吗?怎么又卖了?”
“嘿嘿,这姜大夫您就不懂了。一般人人家房主当然是不想卖,但是霍副司令员是一般人吗?!”
姜宜凝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探究人家交易细节的意思。
她略敷衍地“哦”了一声,跟林强道别:“天不早了,林同志不回去吃晚饭?”
“是要吃晚饭了,今天心情好,打算带家里人去下馆子。姜大夫您忙。”林强朝姜宜凝微微鞠躬,然后才转身离开。
他本来就很看重姜宜凝,现在是更加尊敬了。
姜宜凝回手关上院门,听见头顶方向传来嗤的一声笑,还有调侃的声音:“姜大夫,那个当兵的想勾搭你……”
姜宜凝抬头,看见是那个百乐门的红姑英娘。
英娘的头发是刚烫过的,又抹了头油,黑得发亮。
穿着一件宝蓝色底绣白色凤仙花的锦缎旗袍,旗袍开叉很高,露出雪白的大腿。
大腿上穿了肉色丝袜打底,脚上是尖尖的黑色高跟皮鞋。
大冬天的,这么穿还真是抗冻。
姜宜凝没有跟她接话的意思,礼貌地点点头,淡声说:“没有的事,霍副司令员是我的病人。”
然后牵着锵锵的手,走进自己的小楼。
进去之后,她让锵锵先去洗手,然后去餐厅打开那个竹制外壳的开水瓶,里面的水还挺热的。
再拿出一个青花瓷小碗,倒了一碗开水出来,泡上两块奶油饼干。
果然没多久,那小碗里就成了一碗充满奶香味的奶糊糊。
姜宜凝放上一个白瓷调羹,把锵锵抱到儿童高椅上坐下,再把那碗奶香十足的奶糊糊放到他面前:“先垫一下,姨姨这就去做饭。”
她还要淘米蒸饭,另外要炒菜,大概要一个小时才能做好晚饭。
今天那颗太妃糖本来是给锵锵吃了,好垫一垫的。
结果被江芳芷的儿子灿灿抢走吃了。
锵锵肯定会饿肚子。
不过这孩子曾经在张桂芬手下饥一顿饱一顿地饿过半年,他很能忍。
姜宜凝却不想让一个两岁半的孩子忍饥挨饿。
有条件的时候,一定要给孩子吃好喝好。
锵锵没想到马上就能吃到这种闻起来香香的奶油饼干,高兴地笑眯了眼。
“谢谢姨姨!”他大声道谢,然后用小白瓷调羹舀起一勺奶糊糊,送到姜宜凝面前:“姨姨先吃!可好吃了!”
姜宜凝假意张开嘴,做出吃的动作,其实一点都没吃到,然后说:“好了,姨姨吃过了,是很好吃。”
锵锵咯咯笑着,收回调羹,说:“姨姨没有吃,锵锵知道……”
姜宜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