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宜凝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而且那一次,如果真的是她,那她也是整个人来到这里,并不是穿越到别人身体里。
如果是真的,难怪锵锵让她一见就心生怜惜,因为他是她亲生的孩子!
血缘关系真的这么神奇吗?
姜宜凝双唇开阖着,想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从心底深处发出“啊啊啊”的声响。
宛若一个被夺去了说话功能的聋哑人,只能手足无措地在霍平戎面前比划。
霍平戎眸色深黑,静静地看着她,握住她在半空中挥动的双手,一遍遍地说:“嗯,没错,我们是有个孩子……”
“应该就是锵锵……我还需要再证实一下……”
“……好……不用证实,就是他……你说得都对……”
霍平戎不像是个有耐心的人,但是对于此刻几乎快崩溃的姜宜凝,他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
姜宜凝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里冲,手脚上有种针刺一般的麻醉痛。
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那双璀璨的眸子几乎要夺眶而出。
霍平戎轻叹一声,俯身下去,吻住了她微张的唇。
她微微撮起的唇珠柔软而温暖,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
在那个迷乱的夜晚,空气中充满难以描述的气氛,那股蓄势待发的张力,几乎要穿透突然凝滞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记得那一场场翻来覆去的疾风骤雨,而她在水里载沉载浮,仿佛一株被暴雨冲刷的海棠,逼人的艳丽里夹杂着一点点被摧残的凋零,没有损失任何美感,而且有着诱人的魅惑。
跟着伯母长大的他,从小就学习那些地下工作者需要掌握的技能和素质。
对于他来说,虚情假意和真心真意早就贯穿在一起,就算是最高明的智者,也无法洞察他的内心世界。
只有他自己知道,她是他唯一的失控,唯一的意外,唯一的,心动。
只有那一次心动,就结下了硕果。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像个普通平常人一样,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家。
他们的多少革命同志,没有等到这一天啊……
姜宜凝足足怔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霍平戎在吻她。
不仅在吻她,还能感觉到有水在面庞上流淌。
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在哭,后来才发现,不是她在哭,而是他在流泪。
她定了定神,狠狠咬了一口霍平戎的唇。
霍平戎才结束了这个冗长的吻。
两人头顶着头,拥抱着站在窗边靠墙的地方。
“……你为什么哭?”姜宜凝哑声问道,“我都没哭……”
不容易啊,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嗓音,可以正常说话了,只是还有一点点暗哑。
霍平戎闭着眼睛,双臂在她背后交叉,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低声说:“我在想我很多同志、战友,他们没有等到这一天……等到我们真正胜利的这一天。”
姜宜凝瞬间明白了他的感受。
她的心里不仅充满了对他的爱意,而且也充满了敬意。
这是个不仅值得他爱,也值得她敬重的男人。
她把头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勃勃的心跳,安抚道:“他们会看见的,会看见他们的努力成功了,我们的国家会变得强大,有朝一日,还会重新登顶世界第一的宝座!”
霍平戎:“……”
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尽瞎说。我们是取得了一点胜利,但还是不要太骄傲了,太过骄傲等于吹牛,吹牛太多只能自欺欺人。”
“你别不信!”姜宜凝急了,从他怀里抬起头,“真的!我不骗你!几十年后,七十年,或者八十年,甚至九十年,一百年后,我们国家肯定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说什么帝国主义列强,到时候我们会教他们做人!”
“你可真乐观。我都不敢这么想。”霍平戎忍不住笑了,然后很快又收敛了笑容,低声说:“你知道吗?我们现在其实全国范围内,还有很多地方没有解放。不仅有老蒋留下的那些坏种子,还有帝国主义列强留下的那些暗桩,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拔除。”
“而且我们刚刚胜利,很多人,包括很多普通群众,都在对我们观望中。他们不确信我们能存在多久,不确信我们的国家能否持续下去……”
霍平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这次在首都参加会议,我们的领袖分析过,不久之后,最强大的帝国主义国家会对我们发动战争,如果我们不能把他们打回去,我们的国家,我们新生的政权,将会一败涂地。”
姜宜凝正想反驳,张了张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意识到霍平戎是对的。
现在是一九五零年农历正月十六,也就是公历三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