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白天加下午,沈沧舟都无所事事地待在房里,守在反派身边,还破天荒地取出一本反派先前要求看的灵术书来看。
待赵堰睡醒过来时,第一眼便是梦里那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的木桌前,翘着腿,撑着额头,百无聊赖地翻着眼前一本书。
光尘攀上那人的额头,一时间连那张面容也虚化,只留下一个岁月祥和的剪影。
竟让他分不清这是否还在梦中。
“嗯?你醒了?”那张只属于过去的自己的脸转过来,赵堰才在瞬间清醒,而后掀开被子起身。
“赵堰你可醒了!我给你说,我昨晚本来做了个噩梦,梦见……一整个大殿的死人!”沈沧舟连带着椅子一起挪到了床边,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直接开始上手比划:“万万没想到,我今天出门去逛,发现昨晚那不是梦,是真的!”
“嗯。”被他堵在床上的男子只得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应了一声。
在沈沧舟看来,那个表情真是极其敷衍呢,呵呵哒。
但他一时忽略这种小事,而是继续道:“然后我从那个大殿门口出来的时候,你猜我遇见了谁?”
赵堰觉得自己并不想猜。
“是白安柠!”沈沧舟说起这个,更加激动了,整个人直接朝前一扑,几乎是双手拉着床边男子的肩膀,上下摇晃:“她浑身都是血,血腥味可重了!然后就问我那徐二和钱沐有没有死,没死的话她要去亲自杀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哪怕被人扳着肩膀摇晃,赵堰也没有像往常一样皱着眉拂开这人的手,而是任这摇晃的动作,驱逐他脑海里盘踞许久未曾消散的噩梦。
没错,噩梦。
他很久不做梦了。
白安柠身上的血腥味很重么?可他现在却似走不出那个梦来,他现在哪怕睁着眼,眼底都是那场梦的倒影,他曾去过那个世外桃源一般的的仙山,云蔚宗,可梦里他似站在高处,冷艳旁观那座山头燃起染红半边天际的火焰,所有掩盖在绿水青山中的古老建筑都被火舌吞没,留下一片焦黑,大地上有人被烧成火人,哭天喊地,满地打滚也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最后抽出仙剑自我了结。
不远处有一个人路过,身着粗衣,戴着斗笠,而后斗笠倾斜,露出一张少年人到青年人过渡的面容,那个人冷着眼,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那个表情满是对他的厌弃,虽只字不提,赵堰却仿佛能“听见”,那个人在说:赵堰,我对你太失望了。
血腥味随着那烧焦的气味一起卷席,缭绕在鼻尖,经久不息。
可是他都不在乎那些东西,他明明,他明明……只在乎那个人对他的看法,但是那个眼神,那个眼神……
在那个眼神下,他仿佛浑身的骨头都一齐颤抖,如坠冰窖般,跗骨之蛆的寒冷。
这时他才浑浑噩噩地低下头,却看见了自己手上,衣上,身上……全是血。
他可以肯定那不是他自己的血……那么,是谁的?
而就在一片血海里,当他突然如有感应似的抬头时,却看见一个被烧焦了半边身子的老者突兀出现在了那个人身后,高高举着一把仙剑,面目扭曲地大吼:“我就知道,和这样的人为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你带这个恶魔进来云蔚宗……我杀了你!”
而后,他目眦欲裂地看见那把剑刺入毫无防备的男子身体里!他挥手间,那个老者即刻身首异处,可是那个男子却也捂住刺穿胸膛的剑,缓缓倒下,最后那一瞬却是回过了头,望向了他,只不过那个目光一片空白。
……
“赵堰,你说,这飞云城城主和那纪公子到底在密谋什么?七日后的寒潮,那天堑又会如何?”
此刻,眼前人好端端出现在面前。
这人坐在椅子上就从来不会安分,又是翘腿又是抖腿的,赵堰很多时候都在想他是如何办到的。
“寒潮里会出现一种怪物,是一种异变的妖族,没有神志,只会进攻。”
“而你说的那个大殿里的死尸,都是被暂时封印的那种怪物。”
沈沧舟又想起了昨日纪公子带着他两人去那个门前,遇见的那个领队,一时急了:“你还记得昨日我们被领着去那天堑时,遇见的那个小队么。”
赵堰点头。
“我那时就观察到,那个领队的手腕变得青黑,而那间大殿里的死尸,门口一具长得和那个领队有点像……”
“不是像,那就是他,”
沈沧舟这是第一次被反派不耐烦似的打断了话,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然后就听见男子皱着眉头继而道:“所以,不能被那些怪物伤到丝毫。”
“那当然啊,我吃饱了没事做去招惹那些鬼东西干嘛?”沈沧舟乐了。
“所以,六日后你就呆在城主府内,不去天堑。”
听见这句话,沈沧舟脸上嬉皮笑脸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垮了,他反问道:“既然你要去,为什么不能让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