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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白骨围裹住中心的男子,远观,就像黑色的潮水里突兀出现一个巨大的“雪球”。

像雪球,也像脆弱不堪的泡沫。

果不其然,不过半分钟,那泡沫在荒原突兀炸开,空气中白骨碎裂,四散飞溅,巨大的轰鸣声甚至令四际站立的妖物都倒下。

“雪球”层层融化,最后露出它殷红的内里。

浑身浴血的男子几乎是握着手中撑地一根白骨,才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形,他一袭白衣早就被黑血和融雪染色,现在的他就宛如披戴夜色的黑暗之神,在极静的环境中,男子每一次剧烈的喘息声都宛如布帛撕裂,或是损坏的风箱,他低埋着头,只露一个尖削而白皙的下颔,滴滴答答往下淌血,血色倒为其勾勒出一个令人遐想的优美弧度。

寒风掀起男子如碎布般的衣襟,男子似也随着那风摇晃。

这时,踞于白骨王座上的少女抬起头了高傲的头颅,眯着眼观察男子,旋即,轻蔑又无意地哼出一个“呵。”

她连头都没有回,而是用完好的左手顺手抓取身侧抬座的一个妖族,下一秒,一根血淋淋的白骨当即被少女从那妖族的肩膀处取出!

王座垮了一瞬,瞬间又被旁边的妖族上前稳固。

少女抬起纤细的手腕,手中握着的白骨直指那男子,她的表情淡淡,双眉微皱,一张略带婴儿肥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本像是个别扭不开心的孩子。

但对于参与此次大战的修士而言,那哪是少女,分明是……魔鬼!

下一秒,少女手中的白骨如箭矢般被她狠狠掷了出去!

而几乎就在同时,纪微澜放下怀里男子,从容起身,走向山腰开采的洞穴外。

赵敬之醒来不多时,大脑仍一阵天旋地转,浑身剧痛,不知道碎了多少经脉。

看来纪微澜的话是对的,自从那日以后,他不仅失去了双腿的知觉,连灵脉也被逐渐腐蚀,大规模动用灵力的后果就是全身一天天变得僵硬,就像……那些荒原里的妖物一样。

被放下时,赵敬之还未回过神来,后背隔着一件软裘触及冰冷的地面,让他浑身打了个冷战,几乎是无意识地就伸出手去,拉住那人远去的一方衣角。

“微澜?”他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竟已嘶哑得像失水已久的植物,干燥,且脆,似乎轻轻用力就会被人碾碎于指尖。

身前男子脚步微怔,而后右手伸出握着他手,顺从地回首。

“这里守不住了,”那人用陈述的语气,平平淡淡,似乎在讲述一件古老的故事。

逆光下,赵敬之看不见那一双总是温和的眼眸,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也有些不安,“所以呢?”他大脑仍是一片浆糊,难受得皱起眉问。

那人却是轻轻拂下他的手,而后开口,语气温柔又坚决,“赵敬之,我曾经失去了很多,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曾经犯了很多错,现在,我什么错也不怕再犯……我只是想和你长相厮守,你能明白么?”

灵台一直混沌,意识都不是很清明,从地上坐起身的男子还在费力理解这句话,余光却看见眼前的人步步后退,最后披了满肩洞外汹涌而至的冰雪。

于是他明白了,几乎是瞬间,厉声发问:“你是要去杀了霏霏?!”

下一秒,赵敬之看见那人赴身冰雪,姿态决然。

赵敬之抬首,天穹满是无边无际的雪,苍凉的雪,宛如白色荒漠的雪。

“没什么……也没什么……这样也挺好的……”那一瞬,留在洞内的男子浑身颤抖的,缓缓的躺倒,他双眸空洞,眉宇间的杀伐之气都被冰雪泅湿,冻结成化不去的悲伤。

那种悲伤似乎深刻进骨子里,具有极强的感染力,旁边赵堰醒来时面对那样一张脸,一向沉稳的表情都有些碎裂。

“沈沧舟?!”

随后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踉踉跄跄,慌慌张张地起身朝洞穴平台去。

光线乍明,视野瞬间开阔,同时,赵堰也被寒冷的雪欢欣地扑满全身。

在无边无际的黑色地表上,一片由白骨组成的森林是如此的显眼,而那白骨森林中跪倒的男子就似整片森林的中心,他胸口插着一根血淋淋的白骨之刃,全身僵硬,一动不动,似早已气息断绝。

看见那个场景的时候,赵堰眼前一黑,差点从山洞直接掉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