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起身,径直将萧玉抱了起来,身后的丫鬟全都低头退了出去。
萧玉羞赧道:“才刚洗干净,别又弄脏了。”
“都在家里,脏不脏的有什么?”
靖王哪里肯理她,径直把她抱上了榻,闹腾了许久才起身。
萧玉恼得不肯理他,靖王得了趣儿,自是百般讨好,把萧玉抱进浴桶,重新帮她洗干净。
“很疼吗?”靖王看着萧玉皱眉的模样,不禁问道。
萧玉又好气又好笑,瞪他一眼,“刚才叫你停下你怎么不肯停?现在倒来问了。”
靖王知道理亏,只是笑着,不敢吭声。
“先前问你呢,不是说了要进宫吗?”
“我受了伤,你有得了风寒,父皇自然体恤我们,要我们留在王府好好休养,其余的事情就别管了。”
“哦?”萧玉眨了眨眼睛,“那……大理寺那边有消息了吗?”
“岳父派人递了消息过来,说还在审。”顿了顿,靖王道,“锦衣卫几次想把人从大理寺提走,都被大理寺卿拒绝了。”
“大理寺卿裴衡是我爹爹的门生,爹爹说他断案如神,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见靖王不语,萧玉继续道,“皇上叫锦衣卫抢人,却又不下明旨把案子交给锦衣卫查,你说这些为何?”
靖王的眸光越发幽深,过了一会儿,缓缓道:“等下次进宫,应该就知道了。”
…
进宫的旨意是在十日后送来的。
传旨的太监神情肃穆,看不出喜怒,但举止异常恭敬。
靖王和萧玉登上宫中派来的马车,一路被拉到了西苑。
西苑是园林,原本是不住人的,供皇家游玩。如今皇帝年纪大了,突然喜欢上了花鸟虫鱼,嫌宫中人太多,自个儿搬到了西苑居住,平常下朝过后,还亲自打理花木,别有一番趣味。因他住在了这边,平常时候旁人就来不得,除非传召。
算起来,萧玉已经有一年多没到西苑这边来了。
两人下了马车,另有接引太监领着他们进去。
西苑的
景致更胜从前,梅树上的雪被宫人们抖落,露出红色的花苞,犹余雪霜态,未肯十分红。
很快,内侍将他们领到了一处六角亭外。
这亭子跟王府的亭子差不多,也是在外面挂上的纱帐挡风。
不过,这亭子并没有摆炭炉,而是底下修建了地龙,有小太监跪在雪地里往里头添炭。这里风大,因此添炭添得勤。
隔着纱帐,萧玉望见里面坐着不止一人。除了靖王,还叫了别人么?
“陛下,靖王和王妃到了。”内侍道。
“玄儿进来吧。”里头传来皇帝的声音。
靖王看了萧玉一眼,提步上了台阶。
萧玉独自站在外头,有些无所适从。
皇帝既然传旨叫她来,又叫她等在外头?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在外头坐过冷板凳呢。
心里正嘀咕着,旁边有宫人上前。
“王妃请随我来。”
萧玉望过去,见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跟着她离开了。
穿过两条游廊,来到了重华殿前。
宫人朝萧玉拜了一拜,“王妃请进去吧,娘娘在里头。”
萧玉见她神情,担忧问:“娘娘身子不适吗?”
宫人摇头,但眼神有些哀伤。
“知道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受刺激最深的定然是皇后娘娘。
假儿子如珠似宝疼了近二十年,亲儿子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这是何等的蚀骨之痛!
萧玉心中微微一叹,径直进了内殿。
皇后并没有坐在当中的凤座上,而是站在窗边,开着大大的窗户,任由外头的风呼呼刮进殿中。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玉赶忙上前跪下,“天寒风大,请母后保重凤体。”
听到萧玉的声音,皇后终于回过头:“是阿玉来了啊。”
皇后看上去老了许多,短短一月,添了许多白发,兼着未施粉黛,着实憔悴苍老。
萧玉心疼极了,赶紧上前将窗户关上,埋怨道:“底下人的怎么做事的,这些狗奴婢,一定得好好教训。”
她自然知道底下人无法做
皇后的主,她扶着皇后在桌边坐下,又唤外头的人侍奉热茶进来。
“母后,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皇后的眼神有些涣散,萧玉说的话她像听见了,又似没听见。
自从靖王和英国公开始在外散布狸猫换太子的流言,萧玉就一直很担心皇后。
皇后历来是很疼爱她的,更何况,她还是靖王的生母,在这件事上她和靖王都是最大的受害者。
见皇后没有动,萧玉捧起茶杯,将茶喂到皇后的口中。
皇后没有说话,不过乖乖的喝了茶。
萧玉道:“今日是我和王爷一起进宫的。这会儿王爷正在陪父皇说话。”
话音一落,皇后冷笑道他有什么好说的?”
萧玉不明白他这个他指的是皇帝还是靖王,因此不敢接话。
顿了顿,她道:“母后王爷一直很想进宫探望你,可是……只是事情一直没有查清楚,他不敢贸然来见母后。”
听到这句话,皇后脸上的冷意终于退去。
她望向萧玉,眼光在刹那间中含了泪。
“见?本宫拿什么去见,本宫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萧玉闻言,猛然一怔:“母后相信……相信王爷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吗?”
皇后看着萧玉,泪光渐渐的变成了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下来。
萧玉欣喜道:“母后,若是王爷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有多开心。王爷自从得知这件事,这些年一直在查证,查了很久很久,可是还是找不到一点线索。若是早能找到证据,他早就来找娘娘相认了。”
皇后闭上眼睛。
“这天底下还有比本宫更愚蠢的母亲吗?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认不出来。若他肯早些来找本宫,不会有任何证据本宫也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