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见到许久未见的廖威,秦妙璇困意全无。
她下了床,打开一个小抽屉,拿出火折,走到花格架前。
她垫脚,将琉璃美人高举的双手手掌翻开,美女头顶上便显出一个椭圆形的洞,拿起边上的油壶,把弯弯的壶嘴对准美女灯头顶上的洞口,灯油倒入。
又用两根手指扯出灯捻,用火折子点亮。
美人灯一霎通体明光闪闪,一个淡黄色的绝美佳人,双手过顶高高托着一朵明亮的焰火,璀璨惊艳。
狄青赠与秦妙璇这个美人灯时,曾言诗一首:灯因琉璃美,汝因才藻妙,一瞥若惊鸿,细观惑天下。
彼时,廖威当是最直接感受到狄青这首名词的意境。
夜风钻过镂空窗扇,撩的锦帐微微飘荡,光芒耀映下的一室流金里,帐上绣着的大波斯菊栩栩如生。
女子着一身雪白绸衫,行走其间,明眸炯灵精朗,玉颜莹洁光滑,薄唇点朱柔润,身纤步轻,恍如梦境中的神女。
秦妙璇漫步踱近,一只手沿着桌几边缘滑至窗台,才轻抬眼睫,瞪着失了魂魄的廖威道:“师兄!”
廖威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一个跃步跳进屋里,盘腿在席上坐了,探头探脑的四下里扫视,“那个木疙瘩呢,怎么不在?”
时已后半夜,卞岳霆又不是铁打的,不用问也知道早已休息了,廖威这是找无关话头,意图解除他刚刚看着秦妙璇出老半天神的尴尬。
秦妙璇没理他,自问道:“怎么回来了?”
“你还敢问我?”廖威夸张的展开了五官,“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事!”
秦妙璇慢悠悠的从茶壶里倒出已经有些微凉的水,取了火折子准备点火煮茶。
“什么大事?”
“……”廖威完全没想到秦妙璇真的不知道,事由太多,乱糟糟的都是线头,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张着嘴老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秦妙璇也不催,她了解自己这个师兄了,惹急了他宁愿什么都不说,她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璇机阁汇报均是飞鸽传书,简要概述,写不了太详细。
水开了,发出咕咕的声音。
“望都都在传闻说你要去游枫会,”廖威咽了咽口水,恨不得立刻喝上一杯热热从茶汤,“幸好我了解你,知道你不会去凑那伪善矫饰出来的热闹。”
“师兄,我确实要去!”秦妙璇看着廖威,突然不知要怎么跟他解释,他性子刚直,据说永乐公主邀过他数次,俱被他无视。
游枫会虽极有盛名,但在如廖家和皇甫世家这样的实力家族看来,与会者全是些不知国仇不识悲苦的闲乐王侯贵族。
这也是皇甫世家甚少去参加的原因。
若不是为了秦妙璇,景楚王妃岂会在病体初愈之下,不远万里去望都赴会?
而秦妙璇,若不是为了萧炎的皇权,又岂愿去与那些专擅舞弄朝堂权谋的贵阀豪门周旋?
秦妙璇自不会与廖威提起此间因由。。
“……”廖威懵了,他不明白这才不过月余未见,自家师妹怎就完全变了个心态。
“不是,阿璇、你这、你这是为什么啊,这?”
秦妙璇闲闲泡茶,不着痕迹岔开了话题:“你可知我舅母到了枫山没?”
只是稍一沉吟,廖威便顺了她的话意说下去:“这事我有去打听了一下,在我离开望都前,景楚王妃的车队已经过了永乐公主设下的关卡,安全进入了枫山。”
“这次卡关的人是谁?”
“阿璇你居然不知道,那永乐公主规定卡关的人,从未固定,今日是这个,明日又会换个别人,而且连卡关之人本人都不知道会是自己。”
“有点意思。”
“阿璇你不觉得无聊透顶吗?那永乐公主说白了不过是一个媒婆,搞这些七七八八的麻烦事,虚抬身价而已,有什么意思?”
“永乐公主是媒婆?”秦妙璇对廖威的这个说法有些诧异,“师兄,你这说的游枫会和我知道的,确定是同一个?”
廖威不屑的笑了笑:“阿璇,你听的可是这个传闻,永乐公主自幼体弱,有先天不足之症,自幼便交由女尼教养,她极爱丹青,尤擅吟诗作文?”
秦妙璇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盯住他道,“不是这样吗?望都不是一直都是这个说法吗?而且这个游枫会是先帝特为她所办,这也是事实。”
廖威不答,又问:“你是不是还听说永乐公主不涉政事,且生得国色天香?”
秦妙璇点点头:“望都的酒楼茶肆里,关于永乐公主的戏本,多了去,故事编排内容层出不穷,唯对她的美貌,全是赞不绝口。”
“阿璇,你就不觉得奇怪?”
“怎么说?”
“帝皇家的女儿,若生就一副传闻中绝色无双的容貌,你觉得能拥有如永乐公主那般清闲自在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