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哪里是弄脏黑蛛的屋子,明明是不想弄脏了她的眼睛。
黑蛛心领神会,颔首谢过,提起那人往偏间而去。
秦妙璇眉眼未动,沉静冷漠,像是片刻前那个杀人的根本不是她。
屋里雅雀无声,一双双眼睛再也不敢直视那个看似稚气的女子,黑寡妇的新夫人。
光影摇曳,冷定白皙的漂亮眉眼里,却蕴着一种无人敢掖其锋芒的残忍和杀伐。
这一刻,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黑寡妇的创办者南宫九,都不由得从心底对这个智谋武功都远超年纪的女子,心甘情愿的顺服。
回监察舍的路,不远也不近。
秦妙璇在前面慢悠悠的走着,卞岳霆影子般紧跟在她身后。
夜风清爽,星光明灭。
她的背影清冷孤洁,萧萧若仙。
一路无语,直到进入监察舍的门,直到开门的李罡离开,直到又剩下两个人一前一后不远不近的走到秋爽居外,卞岳霆才打破了沉寂。
“阿璇……”
秦妙璇略略转头,漆黑深邃的眸子,落在因为伤疤淡去而越来越俊逸的脸上:“嗯?你想说什么就说。”
“为什么我们要全部离开咸渠?”还在监察舍前设置了石阵障碍,确保外人进不去。
黑眸微微一闪,冷意如刀:“若是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忽又笑了。
“说与你听也无妨,不出三日,咸渠必有瘟疫!”
“所以,你今天答应南宫九来天香楼,是单纯为了真正接手黑寡妇组织?”秦妙璇之前一直不肯接手黑寡妇组织,但是今夜她默认了自己是黑寡妇组织的夫人。
“也不全是。”
“我知道,其实你是为了让他们减少染上瘟疫的可能。”
“嗯,你很聪明。”
“阿璇,为什么要保她们?”他就知道,她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灾祸中,给她自己一个理由去护住天香楼。
她微微一愣,沉吟了片刻:“谁保护谁还不准呢,或许会是她们保护我…管她呢,只要不是对手就好。”
二人进了屋。
借着微弱天光和熟悉度,卞岳霆开始着手准备点灯,嘴里不忘继续问:“你是担心她们帮助洛家?”
“现在不会了!”她冷冷的扯了下唇角:“岳霆,明日吩咐三金,天香楼这边给我盯牢了,若是他们再敢擅自作出点什么,宁拔掉根须也不能留着!”
“嗯!”
秦妙璇想了想,低低嘟囔着道:“黑蛛…应该没那么蠢,想要权力,办法多的是,硬拼是最麻烦最笨的一种,而且……”
默然很久,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卞岳霆点亮了琉璃灯,于璨亮光华里,转眸看过来:“阿璇这么相信她不会?”
秦妙璇沉默半响,不甚入心的回答:“相信谈不上,只不过看她……”
她要怎么说呢,一个会爱人如命的黑蛛,看起来就不该是一个会为了权力死拼的人。
但是这种话,她若说出来,卞岳霆一定会觉得幼稚可笑,便是秦妙璇自己也不怎么确定,只在心底里希望她给黑蛛幸福的机会,黑蛛能抓住……
“为什么不杀了她?”卞岳霆却还是没想清楚,她对待知暖对待被逼背叛小丫鬟的态度,都十分清楚表明,她就不是会容许身边有危险存在的性子。
“为什么要杀?”她甩了下亵衣宽袖,袖里隐隐亮起一点寒芒。
“为什么要留?”他据理力争,只要对她有好处,她不愿意做的,他可以代劳。
她禁不住愠怒,拿眼瞪他。
他无惧无畏,直盯盯对视,漂亮的端凤眼里,盛满了琉璃白润的光华,光华中心是她小小的倒影。
似有暗香袭来。
刹那沉醉。
她躲开视线,转身:“我困了。”
他动了动唇,终没敢僭越本分,销然退下。
翌日。
因监察舍因前后门皆摆了石阵,秦妙璇只让李罡选了二十禁卫留下值守,并当众下了军令,在她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监察舍。
也就是说,里面的不能出去,外边的不能进来。
违者,杀无赦!
南宫九自愿请命,挑了两个嬷嬷和四个小丫鬟,留下给李罡等人做后勤。
秦妙璇摆了官面,以巡按御史的阵仗,一行人声势浩浩荡荡跨过咸渠边界,进入景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