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间,有淡淡异味。
如,肉放太久,酸了臭了。
宫馨惊叫:“腐肉……”刚出声,惊觉失口,以手捂嘴。
没错。
宫颉身上最致命的毒,是卞诗音给他下的腐肉菌,此毒会让人脑神经被腐蚀从而产生幻觉,这是一种和巫医谷化骨丸一般存在的可怕又神秘的毒药,源于西域火宗教。
秦妙璇把最后剩下的半瓶师门救命药,给了宫颉,清除掉他四肢骨骸里的毒。
白色药丸是为了催吐出积压在他胃肠里的残毒。
只当今世上,知道这种毒药的人不多,更别说凭味道就能识别出是什么毒药的人。
宫馨不简单。
秦妙璇不动声色,道“洛大夫人学过药理?”
宫馨沉吟着寻找合适言辞,不料,却被蒋氏抢了先。
“馨儿幼时曾得怪病,幸遇一游方郎中,不仅治好馨儿,还教了馨儿些基本药理,好赖给我们自家女眷瞧个身体方便。”
眸光一闪,秦妙璇微笑:“洛大夫人能准确说出此毒名称,这见识可不仅是略懂。”
蒋氏见自家女儿被秦妙璇如此夸奖,眉梢飞扬,嘴上絮絮叨叨说着谦虚客套的话。
蒋氏是爱女心切,洛谨死了,宫馨如今是寡妇。
商贩之流的寡妇,特别是如宫馨这种没有子嗣的寡妇,在夫家的日子是极其难熬的。
好则安安稳稳在夫家过完余生,坏则被转嫁他人,做妾做侍皆由夫家男子决定。
女御史在北辰的名誉,可不是如她们商贩家女眷能比的,宫馨若是能得到女御史青睐,往后一门妯娌多亲近亲近,总是能多得些下人的尊重,日子好过些。
秦妙璇面上维持客套,不去搭蒋氏的腔,一双眼睛却直直盯着宫馨看。
因为宫馨之心,绝不止蒋氏之希翼。
宫馨在秦妙璇不辨喜悲的目光中,缓缓开了口:“秦姑娘所言甚是,那个游方郎中有个人尽皆知的名号,人称妘君居士。”
果然,在这等着呢。
秦妙璇轻轻蹙眉,明知故问:“西域火宗门门主、妘君居士?”
“嗯!”宫馨笑道:“是位于火石山下处极热之地、寸草不长石色皆红的西域火宗门。”
“火石山有个山中山,山上有一种专吃腐肉的野鸟,其鸟剧毒,但同时也可解剧毒。”
“这鸟是火宗门的神鸟,受火宗门供养和守护,然其鸟性傲,只肯与同类繁衍后代,经过千百年岁月更迭,如今剩下的不足五只。”
“火鸟全身都是毒,最毒的是鸟粪,传说只要闻到那味道,便会全身腐烂而死。只是火石山的山中山极热,且位置不定,进入寻找者不少,多有进无出。”
“火宗门有个规矩,无论是谁,只要能成功让一只火鸟自愿跟随,便是火宗门天定的门主!”
“妘君居士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拥有一只火鸟神使的门主。”
宫馨大大方方闲谈,神情谦卑礼貌,明显是在秀她的见多识广,却令人听来豪无卖弄才华的厌感。
秦妙璇认真听完,慢慢思考着说道:“洛大夫人意思是,给宫颉下毒的人是妘君居士的门下?”
“不!”宫馨回答的利落、遗憾又十分肯定,“据闻给阿颉下毒的是天朝私盐贩子,这毒药来源便须得查究,因为妘君居士绝不会收外人为徒的!”
“外人?”秦妙璇不甚理解的重复了一遍。
“嗯,我亦不过是机缘巧合,得妘君居士赏识,传了一二药理,至多就是与火宗门有缘罢了,根本就不敢自称是火宗门徒。”
“至于腐肉菌毒药,近年来屡在天朝出现,有银子便能买到,并不稀奇。”
秦妙璇默默听着,宫馨说的这些,她只要回去问一下黑蛛便能知真假,这么一来…卞诗音来北辰的动机似乎就简单多了。
她用眼风飘一下卞岳霆,卞诗音若确然只是为卞岳霆,大可不必着急,时间到了,她自会放他离开。
卞岳霆的视线一直就在秦妙璇身上,自然第一时间感应到了她的偷瞄,他回以眼眉微微一动,眸光黏糊。
秦妙璇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呼吸噎住,急忙转眼看向宫馨:“据我所知,腐肉毒药乃火宗门秘药,轻易不准使用,怎么又会随处可以买卖?”
这种江湖上已经有的传闻,大多已不算机密之事,秦妙璇没有听说过,只是因为她不去留意江湖上的事罢了。
因此,宫馨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跟秦妙璇说了。
火宗门门徒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他们都是西陵氏的直系后裔,是存与世上不多的血脉精纯的半神一族。
他们生来不畏酷热,可赤脚在火石上自由行走、奔跑、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