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置后院。
为避免患病之人吵嚷到秦妙璇,他们都被安排在给下人们居住的退舍内。
侍画因为是秦妙璇的贴身丫鬟,得随行御医亲自伺着。
秦妙璇疾行而入。
章御医小碎步上前请礼:“见过秦御史。”
秦妙璇径自走过,不假辞色。
章御医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微赫。
知暖对章御医以宫礼相回,低声为自家主子挽局:“我家小姐性子如是,还请章御医不要见怪。”
章御医正老脸挂不住,得知暖此言,识趣的借坡下驴,捋须做大气状:“无妨。”
床上的侍画欠身欲起。
秦妙璇上前一手把侍画轻按回去,轻斥:“你这丫头,病了还是莽莽撞撞的,好好躺着。”
知暖见状,心中一动,这是重生以来,她对侍画做的最贴心的一个举动。
侍画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没知暖思路那么细,此一时身体难受加委屈,让她胖乎乎的脸腮把眼睛都给挤成了缝。
知暖从伺在床边的小丫鬟手里,把温热的毛巾接过来,弯腰给侍画擦脸:“让你贪玩,让你不跟姑娘乘坐同一辆车!”
侍画正要争辩,小眼睛瞥到自家主子身后像黑色木乃伊一般的卞岳霆,脸色一变,急忙别开了脸。
侍画胆小,让她和这样子的卞岳霆待在一个车辇内一整日,她会疯掉的。
秦妙璇侧眼:“章御医,侍画身上的毒都清干净了?”
章御医拱手恭应:“是,只需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秦妙璇眉尖轻蹙:“几日?”
章御医敬躬:“回过秦御史,最少须五日,才可把体内毒素清除干净。”
秦妙璇凉凉盯着章桧道:“章御医确定他们是中了毒?”
章桧犹豫了半响,才回道:“所有中毒者都胸闷、头痛、恶心、呕吐的症状,吐出物中有鼠尿样特殊臭味,秦御史请看这位小姑娘,浑身乏力、面色青白。”
章桧略略一顿,又道:“这正是毒芹中毒的症状。”
秦妙璇慢条斯理的整着自己的袖口,慢条斯理的问:“那么请问章御医,九株梅林里的毒芹乃野长、还是人为?”
章御医愣了愣,似是没想到秦妙璇会这么问,半响后才回道:“老朽以为是野长的毒芹!”
秦妙璇慢慢踱着步,踱到章御医面前:“章御医可肯定?”
章桧面色微变,没有回答。
秦妙璇环顾四周一圈后,视线重新落在章桧身上:“章御医不会判断错误?”
章御医拂袖,捋须,怒:“秦御史未免太过欺人了,老朽虽年事已高,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秦妙璇挑挑眉,神色极淡:“哦?”
不知为何,秦妙璇这一声不咸不淡的鼻音,居然把原本理直气壮的章御医,吓得腰重新完成了弓。
她略转首,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连耀中:“执金吾方才可是听见章御医的话?”
连耀中这次的职责,是把秦妙璇安全护送到咸渠,并不想插手其职责以外的事,但,秦妙璇开口问他,他也不好推脱。
连耀中拱手作揖:“回秦御史,我听见了!”
秦妙璇慢慢踱步到他面前:“可否劳烦执金吾,复述一遍方才我和章御医的对话内容?”
连耀中眼角扫过额头开始冒汗的章御医,:“可。”
秦妙璇在门口停下脚步,甩袖,负手,望天:“请!”
连耀中一字一句的道:“方才秦御史问章御医这些患病的人,是不是都是被毒芹所伤,章御医答是。”
“秦御史又问,毒芹是野长还是人为,章御医亦答是。”
秦妙璇一个优美转身,在禁卫刚刚为她摆置好的太师椅上坐下,玉指轻弹两下膝上的长衣:“章御医是不是特别坚定的认为,他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