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岳霆艰难的眨了眨眼，眼睛里有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情绪。

秦妙璇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她打开门，出了房间，再回来时，手中托着一个小竹托，里面放火烛、剪刀、刮骨刀，白布带、瓶瓶罐罐……

廖威跟在秦妙璇身后，却趴着门只探进来一个脑袋，迟疑着问：“阿璇，要不要我帮忙？”

秦妙璇也不看廖威，自把东西放好：“你说呢？”

廖威面现纠结，讪讪地笑：“嘿嘿……阿璇你知道我怕血，我……嘿嘿……”话是说的不情不愿，脚倒是一点一点的挪进屋内。

秦妙璇不看他，只埋头做自己的事，说：“你翻动他的身体，动作轻点。”

廖威刚走近，忽又退回去两步，吞咽了下口水，呐呐说：“阿璇，为何不给他用麻弗散？”

秦妙璇一边径自忙活着，一边道：“我需要他有反应。”

廖威嘴里发出受到惊吓般的一声“啊……”五官都扭曲了。

秦妙璇剜他一眼：“啊什么啊，帮忙！”

廖威一副被逼不得已的挪脚上前，扭头别开眼睛，不敢去看卞岳霆布满伤痕的丑陋的身体，手下更是不敢用力。

秦妙璇亦是轻手轻脚，用细布沾着具有杀毒消菌的药水，专心清理伤口。

然，卞岳霆身上的伤口有些表皮已经愈合，内里却在化脓腐烂，必须重新割开，刮掉腐肉，挤出脓液，消毒缝合伤口……

剧痛让他禁不住的颤抖，然而他似是毫无痛觉，一双眼睛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妙璇，任凭她在他身上剜肉挤脓，愣是未发出一声痛叫。

清理完所有伤口时，已是申时末。

秦妙璇一脸疲惫，抬眼对廖威说：“掌灯。”

廖威轻轻放下手里略略举起来的卞岳霆的脚，转身去拿火折子，他的背部全湿透，如躺在那里的是他自己一般。

极其细微的“嘶”声过后，一室光华。

秦妙璇打开一个陶瓷罐，有药香飘出。

廖威两三步上前，伸手就要抢走瓷罐，“阿璇……这活还是我来吧。”

秦妙璇睨他一眼，“怎么？你担心我不自在？”

廖威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现在说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好像太迟了……

秦妙璇用淡淡一笑驱散廖威的窘迫：“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他这浑身上下哪一块我没摸过？再说，你从未干过这活，我怕你弄坏了伤口。”

廖威嗫嚅了一会，道：“那……那我出去弄点吃的。”

秦妙璇点点头，“我随便吃点，给他熬碗软烂些的粥。”

廖威应着，出了门，脚步加快，逃也似的远离这间屋子。

秦妙璇用手指挖出莹白透明的膏脂，从卞岳霆的头脸开始，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全面涂抹覆盖住。

还没涂完全身，卞岳霆紧紧咬合的牙关，渐渐松懈。

秦妙璇知道是药膏发挥了作用，上药时再遇着伤口，下手更加轻柔。

上完药，秦妙璇发现卞岳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过去，秦妙璇给他盖上一床薄毯，走出屋子。

暮色已起，济世堂静悄悄的，对面屋檐下，站着眸色比夜更深的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