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璇点点头,刚想说谢谢自家父亲理解的言辞,却被萧炎用手势阻止。
“主不会容忍将比自己权重威严,那就让将来当主人,不就什么隐患都没了吗?”他说,紧紧锁在秦妙璇脸上的眼底,洋溢寄在秦妙璇身上的心愿。
秦妙璇惊了。
卞岳霆也瞪大了眼。
蒲公公松了口气,他随侍萧炎已久,早已窥到了萧炎的心意,只他深知主子不说明的事,他一个奴才便永远不能多嘴,可眼瞅着秦妙璇对自家主子误会越来越深,他心急啊。
“这下好了!”这个老太监终于卸了重重心事,忍不住直起身子,膝转向秦妙璇,连声道贺:“祝贺尚书令大人,哦,不,贺喜长公主,恭喜长公主……”
“唉!”秦妙璇却叹息着,顺便伸手把蒲公公搀起来。
直把蒲公公扶到一侧凳子上坐好,她回望自己的父亲,恭谨回话,“父亲今日所言,我权当不曾听见。”
萧炎还想说,被秦妙璇用跪扣肃礼震住。
“父亲!”秦妙璇双膝跪地,两只手平举齐肩,铿锵有力地回禀:“我自幼随性随心,从未束与闺阁礼则,我若困于这深宫,便如飞鸟被砍断了翅膀。”
顿了顿,她加重了语气。
“我不会开心,也,活不了的!”
萧炎拧眉,盯视着秦妙璇很久很久,才道:“璇儿,萧旭已为庶人,如今我膝下无男孩……”
“父亲!”秦妙璇提高声贝压下萧炎未出口的话,“父亲尚在壮年,现下局势已稳,父亲可在大臣中选几家女儿入宫为妃。”
“一则稳朝堂,二则添丁旺人气,再不然……”
她忽然打住话头,极为罕见地咬了咬唇。
萧炎顺着问道:“不然什么?”
秦妙璇深深吸了口气,“父亲若确不爱当皇帝,忠王府的小王爷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萧炎愣住,凝视秦妙璇的目光中,渐渐有了一种震惊,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可能从嘴里问出:“璇、璇儿你、你的意思是、是忠王府那个小王爷是、也、也是我的孩子?”
秦妙璇伸出手。
卞岳霆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绸绢,放在她手上。
秦妙璇平直移动,把绸绢递给萧炎。
“萧晋文,于北辰历十三年出生,小我一岁,母亲周氏为永乐公主的贴身宫侍,父亲曾在一次酒醉之后与她圆房。”
“永乐公主深知太后之恶,为保皇家子嗣,把有了身孕周氏送到忠亲王府,因其身份低微,从未有人怀疑过这件事。”
萧炎又惊又喜,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秦妙璇却还有未尽之言。
“女儿以为这件事父亲不要声张,萧晋文在忠王府养着是最安全的!后宫女子多诡狡,独宠专宠是大忌,父亲应该在大臣们当中选几个中意的联上几门姻,由着妃嫔们可劲儿玩,父亲只安心享美人福便是。”
“父亲之前答应迎连家嫡女入宫,连家这次表现可圈可点,父亲想赏想罚皆可;女儿还听闻颜家有个外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父亲也可考虑考虑。”
秦妙璇这话实指向明确,彼时后宫,轻水得萧炎专宠,其他妃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虽未直接说轻水心深善谋,但她一直提起让萧炎纳妃,本身便极为异常。
彼时,萧炎尚未察觉到秦妙璇的蕴藏在话里的意思。
他这突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内是五味杂项,秦妙璇一言一语全说在道理上,除了同意,他着实也想不出其他的说头来。
秦妙璇自与卞岳霆出了皇宫,又去了璇机阁,与主事商量着打点好离开北辰前的注意事项。
次日,刚下早朝,正在兰宇轩和柳妃用点心的萧炎,得到了天朝大军已开始撤军的消息。
轻水给喜笑颜开的帝王夹了一筷子青菜,似若无心地顺了一嘴:“这天朝…可真是奇怪,十万大军就跟玩儿似的,来意不明,去得也不清不楚……”
萧炎听着轻水漫不经心插嘴朝堂政事,脑海里突然就浮想起与秦妙璇谈话的内容。
他心中起了某个猜想,当即身子略略侧转,扬起下巴尖对着轻水,用一种探究般的神情瞅着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美人,眼睛里笑意一点一点冷却。
“爱妃,明后天,朕要把颜家的外甥女和连家嫡女接进宫里来,爱妃觉得可妥?”
轻水正在夹羊肉煲里的一粒花生米,花生米滑溜又调皮,她夹了多次也没能夹起来,旁边还有许多粒花生米,又或可以换一块酥烂香糯的羊肉。
然,轻水似是对那一粒花生米上了头,锲而不舍十分有耐性地直直盯着那一粒夹……
她的神情太过专注,以至于把萧炎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
萧炎也没有阻止,只盯着那一粒在轻水筷子下无数次逃开的花生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