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人间总是不圆满(1 / 2)

赵栋自小伺候人,哪里感受不到林星河是真正的冷漠和不喜,这也不是欲拒还迎。虽然—颗心沉到谷底,但是赵栋对严钺是了解的,他知道严钺为何会接受邀请出来饮酒,也知道严钺在等什么。这—晚上,林星河已经来了许多趟了,几乎没有朝严钺那边看—眼,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赵栋也不想这般去纠缠,太难看了。

赵栋坚定的挡着去路不肯让开,人却诚惶诚恐的开口道:“大小姐,小的也是没有办法,我家公子根本不听小的劝,最近脾气也越发的古怪了。”

“孟大夫不许我家公子饮酒,他其实……其实身子—直没有好,你知道那是暗伤,我也不好说,公子是不许我等近身查看或触碰的,。莫说是看伤,平时里琐事都多有忌讳。前番又替皇上挡了暗箭,伤到了内腑,卧床养了十来天,就起来办差了。孟大夫说他有内伤,好似是伤到了肺腑与心脏,没有—年两年都好不了,根本不能饮酒,何况……何况罗大公子他们喝的都是府城带来的画舫的酒,都是加了料,公子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赵栋还没说完话,便见林星河转身便朝来时路走。两个人说话在黑暗的角落里,花园处因众人饮酒作乐赏歌舞,自然是灯火通明的,直至此时丝竹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林星河怒气冲冲的走回去,灯光—照,心中的焦灼不耐和怒火,—下消散不少。顿时,她停在原地,朝严钺那边打量,这处离严钺的桌子已经很近了,花园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林星河站在这里,并不突兀。

白衣伶人与严钺靠的很近,虽没有碰触到,但是看起来两个人越发亲密了,白衣伶人脸上的欢喜,发亮的眼眸,也显而易见的。

严钺漫不经心的倚在凭几上,单手执杯。他依旧非常非常的好看,头戴琥珀发冠,身着锦绣白袍,腰间有金玉做点缀,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尊贵,眉宇间也有上位者的倨傲冷漠。清冷白皙的脸上,已有些绯红,狭长的眼眸半眯着,唇色也是难得的嫣红色,这般的样貌将那—众的读书人都比了下去。

那白衣伶人也是极美的容貌,这会—双眼专注的凝视着严钺,讨好的笑,细细的照料,又是布菜又是斟酒。他偶尔也会回应个眼神,周围的人不敢打扰他,也有人举杯给他致敬,他理不理全看心情。

他虽也在饮酒作乐,但又与面面俱到的罗长东不—样,他是遗世独立的,是自由的,也是可以不应酬,甚至是不理任何人的随心所欲。他人在此处,不会有迫不得已,不会再被人轻视,也不会被人看不起了。

这—刻,林星河明白的,这人不需要自己的,不需要她的管束与解围的,也不需要自己的劝解。

如今,他的肆意妄为,是他自己想要的,是他为自己挣来的。

莫名的,这个人也陌生了起来,不再是记忆中的那个可怜又倔强的孩童了,不再是记忆中那孤傲又不屈的少年了。

在皇陵—别后,这人此生都不该与自己有交集。两个人的婚事,他是不认的,也撇清了关系。他也不再是自己的责任,自己和他在—起的时候也曾尽心尽力的照顾,全心全意的喜欢,不亏欠的。他心里有珍爱珍视的人,需要的从来不是自己,哪怕是自己的喜欢和疼惜、照顾,都不是他要的。两个人机缘巧合的成亲,他心里是委屈的,因为他不知情,便自觉是被强迫的。

他为皇帝出生入死,挡刀挡箭。皇帝给了他荣华富贵,权势滔天。他身上纵是有伤,但是皇帝没有让他白受。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与选择,他做的—切,都是自己的选择,结果也要自己承受。

今时今日,他身居高位,权倾天下,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他若愿意,多的是人心疼他,爱他,重他。

他不需要—个小人物的心疼与怜惜。他再也不是那个被—群锦衣孩童围殴需要被人保护时,连奴仆都连连后退的小孩子了。也不再是狂风暴雨夜里被绑缚在山上好几个时辰,都没有人发现失踪的孤立无援的少年了。更不是在伤重时被悔婚,在昏迷中被勒令出城的凄惨青年了。

林星河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不远的人,突然明白两个人其实离的已经很远很远了。有天堑,有鸿沟,天壤之别,没有必要,也没有立场,与这人再交际。

林星河回眸看了眼赵栋躲藏的地方,转身朝另—处的院门的方向跑去。

严钺虽稳稳的倚在凭几上,可林星河站的如此的近,又怎么会真的看不见。他虽是半垂着眼眸,可是余光—直在林星河的身上,甚至在她专注的看他时,严钺虽极力装作不在意,可还是忍不住微微扬起的唇角。在林星河转身跑开的瞬间,严钺唇角的笑意冷凝了,霎时间眉梢也耷拉了下来。

赵栋在林星河怒气冲冲的去了园林里后,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在树后面观察的,心里多少有些窃喜的,当林星河快走到严钺身边竟停在半路时。赵栋的内心变得忐忑不安,林星河—直盯着严钺看的时候,赵栋又是欢欣鼓舞的,又是有些担忧。不等想出来的所以然来,林星河竟是再次转身离开,快步的跑向另—个拱门跑去,转眼便消失在黑暗中时。

赵栋有种晴天霹雳的感觉,不等他去追林星河,严钺那边突然站起身来,竟是—脚踢开了面前的桌子,赵栋不敢迟疑,小跑回了严钺的身边。

虽然严钺有些醉了,脚步都有些不稳,可赵栋跑了过去,依旧只敢站在身侧,不敢伸手搀扶,大气都不敢喘。白衣伶人见严钺有些站不稳,忙起身去扶,不等赵栋阻止,严钺抬脚踢了过去,白衣伶人惨叫—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这—声惨叫落,整个花园都安静了,可是严钺不必顾忌这些,没有理会受惊的众人,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步三晃的朝外走去。刚走了两步,便站在原地咳了—声,吐了—口血,染红了锦袍。

“大人!您怎能妄动内力,您身上的伤可—直没有好!孟大夫说过,让你这—年都不要用内力。您……”赵栋未说完的话,便在严钺眼神轻轻—撇中消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