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体型壮硕的程多田落泪,想起他自伤时的决然,忍不住嘲讽他:哟,掉眼泪了,晓得后悔了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二丫!张宝娟用胳膊肘捅了捅她,你爹心里苦,别这样说你爹。
他心里苦,我就不苦了?程玉夏轻嗤,做得出自伤这种蠢到骨子里的事,就要担得起自伤的代价!爹,不要让我小看你了。你长点勇气,别逃避了,担起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吧!
程多田抿着唇,没有说话。
训了哭包爹,程玉夏看向沈郎中:治好我爹要多少钱?
沈郎中听了她训爹,用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她,说:至少五十两,越快凑齐越好。断了的骨头是会长歪的,长歪的骨头要敲断了重新接。
程玉夏点了点头:我们会把钱凑齐的,请郎中为我爹接骨。
五十两银子要怎么凑?
家里肯定不会给钱,难道要去偷去抢不成?
张宝娟咬紧牙关,想着小闺女是见过阎王的奇人,她本能地依赖程玉夏,没有问程玉夏如何凑钱。
沈郎中不曾见过程玉夏这样的孩子,道:接骨要用药,药钱是五两银子,我给你们垫着,你们有钱了再给。
他打开药箱,给程多田处理伤势。
厅里的程老头一直在叫他。
沈郎中叮嘱张宝娟几句,开了几剂药,走到厅里给程老头接骨。
程家的钱全捏在程老头手里,程老头是无论如何也要治伤的,程多才劝得再多也没用。
不过,程老头一文钱医药费也不会给程多田出。
尽管存了这样的想法,他却不会说,反而询问郎中:
程多田能不能治?
能治,至少要五十两。
唉,家里出不起这么多的钱
程老头叹气:我就三个儿子,多田最听话。可惜我家不是地主财主,没有钱
没有谁能比程老头更虚伪了。
一边治伤,程老头一边把他篡改的真相告诉沈郎中。
他说程玉夏四兄弟姐妹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看似怜惜儿子程多田,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程多田不是好玩意,故意要沈郎中误会程多田不忠不孝。
沈郎中不是傻子,看了看程老头,道:大丫和二丫是女娃,你尽管是爷爷,可你三更半夜不点灯,摸黑钻进孙女的房间,谁信你是看孙女睡得好不好?
被质疑,程老头的脸色白了白:我真的是看她们睡得好不好
沈郎中冷笑了一声:莫要以为别人不长脑子。
咳咳咳!程多才咳嗽几声,郎中,药开好了吗?
给程老头开了药,沈郎中说了医嘱,被程老头拉着问了好些话,像吃什么对伤势愈合有好处,什么不该吃,伤口能不能碰水
程老头很爱惜性命。
程树走出来,送沈郎中回家。
沈郎中道:不必送我。
程树送了一段路,程多才也送了一段路。
月光照不亮路,程多才看了看往回走的程树,小声地对沈郎中说:郎中,你不要乱说话,我我毕竟是要考秀才的。
爹的名声不好会妨碍他考科举,他拿出二两银子塞给沈郎中。
沈郎中没收,道:钱还是给你爹吧,他不乱说,便不会妨碍你考秀才。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望着程多才:你猜,这世间是聪明人更多,还是蠢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