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彦三郎强忍伤口的剧痛,继续和阿南闲聊,“你和山口惠子的婚事订了吗?”
阿南说:“没有,我的身体太差了,还得等一段时间。”阿南下意识地把右手缩了一下。武彦三郎知道阿南右手有冻伤,看着这个沉静木纳的少尉,打心眼里可怜阿南,可怜阿南有一个很坏的上司。
武彦三郎问道:“阿南君,在关东州宪兵队岗卡课任职,感觉怎么样?”
阿南回答说:“每天和货物打交道,没有什么意思,逸了。”
武彦三郎说:“当然,比边境警备队是舒适多了。”
阿南说:“是的,不过岗卡课也有责任,对违禁的欧洲货物进行跟踪、甄别,用货物查找可疑的人。”阿南的话题是有目的的,阿南要试探一下武彦三郎对欧洲方向的反间谍工作。
武彦三郎也觉得阿南的话题挺有趣,“我没有听说你们侦破过间谍案。”
阿南说:“是的,没发现间谍案,白忙活了,三郎中佐如果有线索,可以给我们提供点。”
武彦三郎觉得阿南的话挺好笑,反间谍工作的线索是不能分享的,显然阿南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武彦三郎没有按阿南的思路往下讲,也没有反驳阿南。忽然问道:“周水子陆军仓库失火案你了解吗?”
阿南说:“知道一点,陆军仓库报告上说是空军信号弹引燃的。”
武彦三郎不假思索地说:“撒谎,陆军仓库撒谎,竹内真一也在撒谎。”
阿南心想:武彦三郎为什么突然问起陆军仓库失火的事?阿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武彦三郎又说:“竹内真一可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阿南不知道武彦三郎提起竹内的目的,只能装傻充愣,“竹内队长对我很好。”
武彦三郎意味深长地一笑,“是吗?据我了解,他对你可一般。”
阿南说:“我们没有个人恩怨。”
武彦三郎说:“这么说工作上还是有矛盾的,阿南,谁跟你去警察局地下室了?”
阿南说:“宪兵甲。”阿南此时此刻已经察觉到报务员出事了,武彦三郎在新京火车站问过这句话,报务员可能死了,而且和宪兵甲有关。
武彦三郎问道:“宪兵甲是竹内真一的心腹?”
阿南回答是。
武彦三郎微微一笑,“刘逢川死了。”
阿南大吃一惊,“警察局把人电死了?”
武彦三郎说:“不,是竹内真一杀人灭口。”
阿南笑了,故意笑的很不以为然,还摇晃了一下脑袋,“宪兵队打死人很正常。”
武彦三郎说:“你太年轻了,有些事还看不透。”阿南完全理解武彦三郎此话的用意,竹内想嫁祸于我。阿南还是故意装傻,掩盖自己和竹内的矛盾,就是掩盖以后对付竹内的手段,就是隐瞒干掉竹内的动机,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军曹乙走进来,“报告中佐,火车票订好了。”
阿南故意失态地大声说了一个好字,把武彦三郎逗乐了。
关东州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王炳政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阿南还在田津?”
戴斌眉头一皱,“谁知道他在哪!竹内真一也在找阿南。”戴斌给关冬军司令部打了阿南的黑报告,把报务员的死归咎于阿南。
王炳政彻底晕了,“竹内真一玩的什么阵,宪兵队队长不知道岗卡课参谋在哪,可能吗?”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戴斌开门,薛子明走进来。
薛子明给王炳政一个点头礼,“局长好。”
王炳政示意薛子明坐下说话,“子明老兄,坐吧!山口老头最近表现怎么样?”
薛子明坐下,点上一支香烟,“腿脚不灵便了,见满铁激进分子的次数也少了;王局长,我老哥病了,想回南方看看,给我搞一本护照。”薛子明说完,把照片递给王炳政。
王炳政接过照片,“可以,马上就办。”王炳政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护照,连同照片一起交给戴斌。
戴斌接过护照和照片,现场填写起来,并盖上钢印。
王炳政感慨地说:“是呀!我们都老了,子平兄,你闹辛亥革命党时,差一点把我这个九品二等巡官打死,你说,革命党拼命把大清朝推翻,你们得到了什么?看看今天乱成什么样子?都是你们革命党的罪过呀!”
薛子明也感叹起来,“往事不堪回首,我那时年少无知,现在回过头看,幼稚可笑呀!王局长就别提这一段了。”
薛子明不想说过去的事,王炳政说:“子平兄,码头找人的事,有眉目了,谢谢你祝我一臂之力。”
薛子明一摆手,“小事一桩,何足挂齿。”
戴斌把填写好的护照放到薛子明的眼前。
薛子明拿起护照,起身开门就走,连个招呼都没打。
戴斌听了王炳政和薛子明没头没脑的对话,问道:“局长,薛子明是平山顺子少佐派来的,怎么跑到山口院长家当厨师了?”
王炳政扑哧一笑,“山口老头经常和一帮满铁高层知识分子聚在一起,散布反对满洲国的言论,冈田机关长对他很不放心,这种言论对圣战很不利。”
戴斌吓一跳,“冈田机关长管得可够宽的。”
王炳政说:“当然,冈田机关是专门搞内部监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