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哪一次?”
山口惠子说:“一天都下着小雨那一次。”
阿南想了一下,“没有印象。”
山口惠子使劲拽了拽阿南的衣服袖子,“怎么能忘那!同学都带了雨伞,你没有,衣服都淋湿了,我和你共用一把伞,你还不好意思那!”
阿南正吉自嘲地一笑,“男人躲在女人的花雨伞下,太难堪了。”
山口惠子撒娇地说:“你不近人情,为了给你打伞,我的和服都淋湿了。”
阿南正吉故意撒谎说:“不记得了。”
山口惠子不高兴了,“太叫人失望了,我红着脸给你打雨伞,同学们都笑话我。”
阿南还是不想承认这件事,“你就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山口惠子认真地说:“你别打岔,你说过,你喜欢我穿的和服的颜色。”
阿南面无表情地说:“男生表白喜欢女生衣服的颜色,是幼稚可笑的,其实他并不喜欢。”
山口惠子羞赧地说:“当时就是这样的,你说的,还抵赖,还记得和服的颜色?”
阿南正吉说:“记得。”
山口惠子问道:“什么颜色?”
阿南故意说错,“白色。”
山口惠子使劲拍打阿南的后背,“你骗人。”
阿南正吉站下,郑重其事地说:“惠子,你在学校里太出众了;我是一个孤儿,当时没有一点自信,你给我的都是难堪。”
山口惠子说:“谁说的,你是女生们的偶像。”
阿南急忙否认,“不可能。”
山口惠子呆萌地说:“怎么不可能,棒球队主力,高大英俊,各科成绩前三名,外号打架大王。”
阿南说:“哎呀!听不得,我脸红了。”
山口惠子说:“你还不知道吧!女生托我给你传字条,都叫我销毁了,我不能容忍这些坏女生接近你。”
阿南板起脸,假装露出怒色,“真的吗!”
山口惠子天真地说:“你说过的,我是最好的,你敢不承认?”
阿南上学时确实说过惠子是最好的女孩,阿南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惠子是他最信任的人。即便是在现在,惠子在阿南眼里仍然是最好的,“是呀!美好的学生时代永远没有了。”
山口惠子说:“我等你退役,我们俩回东惊,我开诊所,你当棒球队教练,怎么样?”
阿南正吉回头看山口惠子,苦苦一笑,“你看我还能上球场吗?”
山口惠子抓住阿南的手臂哭了,阿南的手是半残废的。
晚上六点多钟,天黑下来了,稀稀拉拉的街灯照着回家的路。阿南和惠子相依偎着从海边往回走,一路上俩个人都没说话,阿南时不时地轻轻咳嗽几声。惠子想了很多医疗手段,也没有治愈阿南的肺病和手臂的冻伤,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治疗,想起这些烦恼的事,惠子就愁容满面。阿南边走边看着北方,北方一片寂静黑暗。
对面走过来一个人,喊了一声惠子。
山口惠子抬头一看,是她们家的厨师薛子明,“薛师傅,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
薛子明提着一个小竹筐,边走边说:“今天涨大潮,我去海边买鱼。”
山口惠子一听买鱼,顿时来了精神头,“如果有牙鲆鱼卖,挑最大的买一条,拿回来清蒸。”
薛子明说了声好嘞,接着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阿南看着薛子明远去的背影,“薛师傅做饭的手艺真不错。”
山口惠子说:“那是,你就等着吃清蒸牙鲆鱼吧。”惠子知道牙鲆鱼富含蛋白质和胶质,对阿南的肺功能恢复有好处。
阿南嘟囔了一句,“还不知道能不能买到牙鲆鱼。”一句话透露出阿南此时此刻忐忑的心情。
惠子大眼睛一瞪,“我说有,就得有。”
阿南连忙说:“有,有,肯定有。”
惠子傻傻一笑。
天完全黑下来了。三景炼油厂大门岗外,有四个经济警察端步枪站岗,塔楼上探照灯的光束照过来,像是毒蛇的蛇信子,在厂区周围扫来扫去,搜寻着可疑的猎物。
周立诚和沈德霖快步走在积雪很深的小树林里,身后还跟了两个同志,他们都身着倭经济警察服装,手里拿着托卡列夫手枪,每个人背一个三十多斤重的包,悄悄接近通往炼油厂的公路。
他们埋伏在路旁的雪坑里,每个人身上还披了一块白布,和周围的积雪浑然天成,沈德霖看手表,“六点多了。”
周立诚回头说:“沉住气,送夜餐的车不能不来。”
一会,远处有一束灯光闪过,一辆中型卡车慢慢悠悠开过来。
周立诚一挥手,“老沈。”
沈德霖立即走到公路上,手里拿着停车检查的牌子,示意对面开过来的汽车靠边停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