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白蘅沉吟不语,片刻后向心月姑娘递了个眼色,心月会意道:“好,我会叫鹿小狼她们俩注意着此事,若是明天又出了人命便第一时间来禀报我,我亲自前去查看。”
涂山白蘅修为大跌,现在心月姑娘就是众人中最厉害的,许乐得了她的保证也就放下心来,随后出了屋子,在雪地里继续和文鸳姑娘对练。
原以为平乐宫的事第二天就会有新的进展,岂料从这一天开始,一连三天竟都平安无事。
在这三天之中,许乐上午去政事堂,下午在自己院子里练天狐舞,晚上与莫文鸳对练后,就是练气打坐,继续克化锁链上的妖气。
让许乐丧气的是,本打算尽快从锁链上克化第二缕妖气下来,没想到却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任凭许乐如何努力,那条锁链依然稳如泰山,别说一缕妖气,就连一丝半毫都没有活跃的征兆。
而涂山白蘅除了让他夜夜与莫文鸳对练,时不时对天狐舞的用法指点一下之外,也再没有教过其他的东西。
这天傍晚,汪鸿卓来送晚饭的时候提到皇帝请他去办一件事情,需要出宫几天,但他已经安排了专人,按照心月姑娘订制的菜单按时过来送饭。
听到这里,心月小姐姐原本立起的眉毛才又缓缓躺了下来,并且大度的表示,让汪鸿卓老先生放心去,只要有人送饭,他回不回来都行。
第二天,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半左右),许乐照例踏出了院门,在鹿小狼姐妹和笋儿的陪伴下向政事堂走去。
天空依然黑的如浸饱了墨一般,小孩巴掌大的雪片几乎遮蔽了视野,连月亮和星星也似乎怕了这怒雪威寒,将自己深深的藏入了天幕之中。
四个孩子沿着满是积雪的游廊栈桥缓缓走着,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在半夜里远远传去,显得无比清晰,周围连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踩雪声,便只有许乐和女孩子们小声的说话声,仿佛天地间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
“下这么大雪,这么冷,跟你说别来了别来了,你还非要跟来,你看,裤子都让雪沤湿了,回去赶紧找嬷嬷换条新的,听到没有?”
许乐皱着眉,看着笋儿冻的发青的小脸儿,一把抓过女孩的小手,只觉得像是握住了一块冰冷发硬的石头。
他抓着她的手,将两只小手一齐塞进自己腰间的口袋中去,这是前两日他让方嬷嬷帮他缝在袍子上的,用的是上好的貂皮,仿照前世羽绒服口袋的斜向设计,主要就是为了天冷的时候揣兜方便。
一开始方嬷嬷还不肯,说是不伦不类,没有一个正经人会穿这种把口袋缝在外面的长袍,可当许乐软磨硬泡的让她做好之后,仅仅两天,院子里所有的人就都多了一两身腰间带着口袋的衣裳,当然,古板的方嬷嬷和冷漠的涂山白蘅是例外。
让许乐没想到的是,心月姑娘居然是第二个吃螃蟹的,这让他对这位火爆小姐姐又有了新的认识。
感受到许乐手掌上传来的温度,笋儿故意冲鹿小狼两姐妹笑了笑,小脸儿上满是得意之色,嘴里却装可怜道:“不嘛,我就要陪着殿下哥哥,嗯……哥哥去哪,笋儿就去哪!”
对于一个三岁小丫头的挑衅,鹿小狼姐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姐姐只当是没看见,妹妹也不过是悄悄翻了个白眼。
但这一幕却一丝不漏的看在了许乐眼里,抬起另一只手在小丫头脑门上敲了一记,训道:“平常看你也没少吃饭,我说怎么一直这么瘦呢,原来不长个头儿光长心眼儿了啊?说吧,你自己想不到这些,这都谁教你的?”
没想到小笋儿年纪不大还挺讲义气,咬着嘴唇死不承认。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西园管园子的秀儿?”许乐叉着腰恶狠狠的逼问,那副样子像极了要吃小红帽的狼外婆!
笋儿瞪大了眼睛,泪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好像在说,天啊,你是怎么猜到的?
许乐又是冷哼一声:“以后少跟秀儿在一块儿玩儿,她才多大啊,就学着描眉打鬓,涂脂抹粉了!你看她平日里烟视媚行,搔首弄姿的样子,你说你跟她在一起,能学出什么好来?哼,小小年纪,学什么白莲花?”
因为不太会说话,所以很喜欢跟许乐学“说话的艺术”的狼小鹿同学,眼睛立刻亮了:“白莲花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植物!”许乐正在气头上,哪有心思教狼小鹿这些。
可狼小鹿只是耿直,但不傻,气鼓鼓的小声道:“肯定不是,公子又骗人了!”
许乐:“……”
一想到这幺蛾子都是因为笋儿,便瞪眼道:“回去我就告诉嬷嬷,让她罚你抄《女则》!”
小丫头当场被揭穿本就又羞又臊,一听居然还要抄《女则》,顿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缀在许乐身边。
鹿小狼却是噗嗤一笑,轻声道:“公子也就嘴上说说,才舍不得呢!”
许乐一眼瞪了过去:“我管孩子,你不要多嘴!”
四个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已来到了位于东南的梅园边上。梅园理论上归于平乐宫范围,但地理位置又独立偏僻,是许乐小院通往中书省朝房的必经之路,也是整个路程中最为荒凉冷清的地段。
杨嬷嬷那晚便是死在梅园,死状可怖,极为凄惨,然而直到早晨郑贵妃使人来找才发现了尸体,可见这梅园平日里人迹罕至。
正说着走着,鹿小狼却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急赶两步,超越了走在前面的许乐和笋儿,将两人挡在身后,而狼小鹿则在同一时间,从后面赶上来,护住了两人的后背。
“公子,有点不太对劲。”
漆黑寂静的夜里,偏僻无人的梅园中,鹿小狼的声音又冷又冽,如同一坛用冰块镇过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