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雪中舞,月下剑(2 / 2)

下了一天的大雪在傍晚时分停了一会儿,此时竟又开始随风飘飘摇摇的下了起来。

涂山白蘅收了针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施施然从屋檐底下走入院中。

月光白雪,清丽绝美却又媚态天成的女子一身白衣,负手立于雪中,真恍若天上的仙子月宫的嫦娥,仿佛一阵风起,她便会羽化飞升一般。

别说许乐和汪鸿卓这两个院子里仅有的男人看的呆了,便连屋檐下观看的几个女子也一时间都有些自惭形秽,只有心月姑娘依然没心没肺的教导着莫文鸳,而文鸳姑娘只要一摸到剑,便化身武痴,眼前如此美丽的一幕,她只做不见。

许乐偷眼看去,竟发现只是一天不见,莫文鸳的整条右臂都似乎比左臂粗了一圈,却是一整个白天都躲起来练剑,竟硬生生把一条胳膊练的肿了!

小院里剑风飒飒,涂山白蘅却只看着天上的玄月。

幽幽道:“接下来我要教给你的,乃是青丘狐族涂山氏的不传之秘,青丘九术中的斗字诀里面,最基础也是最实用的一套身法,只有彻底学通了它,斗字诀下面的其他斗法,你才能真正的发挥出效用……仔细看好!”

说罢,白衣飘飘的美妇人已在满是落雪的院落中舞动起来!

许乐急忙凝神观看,只见美妇那玲珑傲人的身段,仿佛化作了满天飞雪中的一片,又如融入了吹彻大地的寒风,一举一动每一个姿态都浑然天成,半丝烟火气也无,偏偏又灵动诡异,往往在绝无可能处陡的踢出一腿,或在意想不到时来一个曼妙的转身。

她明显是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让许乐可以看清楚每一个动作和步伐。

清越的声音从舞姿中传出:“身法名叫天狐舞,最初是狐族女子朝拜月神之时用于祭礼的一种祭舞,后来被涂山氏族中一位极为天才的前辈修改,又经过几代人的不断完善,最终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狐族女子乃是万族之中最为娇美柔媚的存在,而狐女的心意又是最为善变诡谲,天狐舞也是如此。它是狐族斗字一门中,所有身法、杀招的根本,可以说,我狐族所有肉搏战斗的最高明的绝技,全都是从它衍伸而来。你虽是男子,学不了舞步中的柔媚,但起码也要学到其中的精髓,端丽之姿、缥缈之形、莫测之变化,三者缺一不可,若是让我看到你将这天狐舞跳的不伦不类,丑态百出,我便打断你的双腿,从此不要再出去给我丢人!”

待涂山白蘅将那天狐舞跳过一遍,便开始手把手的教许乐动作拆解,解说其中如何运用妖气,如何弹腿沉肩,如何扭胯送腰,心法和口诀又是什么。

这个时候,汪鸿卓就很自觉的避入了屋里,而方嬷嬷、笋儿还有鹿小狼姐妹,也知趣的离开。

小小的院子里被分成了两块,东边心月教莫文鸳舞剑,而西边,则是许乐跟在涂山白蘅的身边,笨拙的一点点模仿着美妇人的动作。

“不行不行,你这剑刺的根本不对!”

两对师徒练了约么小一个时辰,心月又一次粗暴的拍掉了莫文鸳手中的秀剑,不满道:“怎么回事?说了多少遍了,剑心正直!”

“什么是剑心?就是心意与剑意要合一!你心之所向,便是剑尖所指,心到意到剑到,早到一分,你的力量就来不及全部发出去,晚到一分,你的心意已散,剑便失了锐气!”

“你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剑都刺出去了,你的心里竟还在想着别的事情?”

莫文鸳手背上已经高高肿起,红的就像一只刚煮熟的蟹盖,这都是心月姑娘一巴掌又一巴掌抽上去的结果。

但她却天生一股倔强,眼中没有一滴眼泪,只有越来越锐利的光芒,一声不吭,捡起秀剑,娇喝一声,又是唰的一剑,对着空中的某片雪花全力刺出!

然而……啪!

秀剑再次被拍落,本已疼痛不堪的手背上又遭到一记重击!

“早了,再来!”

秀剑再一次被捡起,刺出……啪!

“晚了,再来!”

啪……再来!

啪……再来!

啪……啪……啪……!!!

清脆的掌掴声和心月的呵斥声不断在院子里响着,一声赶着一声,仿佛催命的鼓点,不停挑战着女孩忍耐痛苦的底线。

可文鸳就是一声不吭,死死咬着嘴唇,一次又一次捡起剑来,继续直刺,柔嫩的嘴唇早已被咬破,口腔里弥漫着血液的腥气。

许乐已经用尽心力,强行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去受莫文鸳那边的影响,因为刚刚这一个时辰的经历,已经让他知道如果他因为分心犯了错误,迎接的惩罚丝毫不比莫文鸳好受。

然而,那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些,在某一个时刻,许乐还是没忍住走了下神。

他的步伐顿时出现了一丝滞涩,而天狐舞的每一步都是一个整体,脚下的滞涩立刻影响到身体的协调,而身体的不协调就仿佛一个放大器,把步伐上的缓慢放大到手臂,腰腿,肩胛,每一个地方……

嗤!

一声轻响,破空声激扬!

坐在屋檐下,看似正专心绣花的涂山白蘅头都没抬,手都没停,也不知从哪飞出了第二枚绣花针,准确无误的刺在了许乐臀侧的环跳穴上!

环跳穴属足少阳胆经,乃是足少阳、太阳经的交汇穴,主治半身不遂,瘫痪,下肢痿痹,腰脊痛,腰胯疼痛,挫闪腰疼,膝踝肿痛不能转侧,遍身风疹,荨麻疹,脚气,水肿等。

可涂山白蘅这一针下去,就好像针上带着几万伏的高压电一样,一路向上,一路向下,许乐顿时整个身子都麻了,再也站立不住,噗通一声砸在了雪里,浑身的肌肉止不住的抖动,每一丝都似乎在拼命发出尖叫,向许乐这个主人控诉着自己的痛苦。

在许乐的身周,厚厚的积雪上早已是遍地大坑,显然是许乐在这一个时辰中摔倒、挣扎所致。

灰土和雪水混成一片,看上去异常肮脏,而涂山白蘅就那么面无表情的高高坐着,任由许乐倒在雪泥里,龇牙咧嘴的扭曲翻滚。

疼痛来的迅猛,去的也快,片刻之后,许乐脸色苍白的重新站起,摆出个架子,重新踏着天狐舞的步法,又一次辗转腾挪起来。

“白姨,这样不行。”

心月走到了涂山白蘅身边道:“小文那丫头徒有剑招,没有杀意,这样根本没办法练到剑修的精髓。”

涂山白蘅看了雪地中央,把好好的天狐舞跳的跟皮影戏一样呆板的孩子,淡淡道:“我这边也有些问题,那孩子,压力还不够大。”

“那……我们让他们合练怎么样?”心月殷红如血的嘴唇勾起一丝坏坏的笑容:“就像以前我那时候那样?”

涂山白蘅微微一笑,略一点头就不再说话,垂下眼睑,再次一针一线的为那白缎上描好的螳螂图样,绣上了一层薄薄的翅膀。

“来来来,你俩都停一下。”

心月姑娘站在院子前方,像体育老师集合那样拍着手掌,当许乐和莫文鸳都停了下来,便指了指两人,笑眯眯的道:“你们光这样自己练,练不出什么感觉,从现在开始,你俩对练,别怕受伤,我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的。”

“什么?”许乐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反对。

开玩笑,我特么现在的身体才三岁多,头顶都不如莫文鸳腰高,更何况她练的是剑,老子到现在为止才只学了一套步法,一点攻击力没有,还特么走的七倒八歪。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我了,段誉的凌波微步来了都不行啊!

“我反对!”

许乐大声叫道,但让他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句p的是,几乎同一时间,莫文鸳点了点头,叫了声“好的”!

然后……丫就一摆长剑,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