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拓跋琞的心便被溶了下来,这世上有很多事是他能用毅力和坚持去抵挡和隔绝的,唯独雅墨清的这一番情谊,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全然漠视,也无法全然舍下的。
“无妨,本王……”拓跋琞想说些什么,但眼神却迎上了雅墨清朦胧的泪眼,心不禁为之一振。她哭了,眼中满哀伤地望着自己,比当日他在冬池寒冰之上狠狠伤她的心时还要伤感,还要痛楚。拓跋琞想伸手去帮雅墨清把脸上的泪迹拭去,却在手从身后抬起片刻忍了下来。
“我那日寻的药,没有按时用上么?”雅墨清轻轻抽泣一声后问道。
“那药……”拓跋琞不知该如何说。
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那日在回帐得知她失踪后,他便一直在外寻她,两个时辰一用的药凉了一趟又一趟;他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在她失踪之后的那些日子里,除了那对玛瑙耳坠以外,还有这道伤口,是他忆起她的唯一线索。
但这些,他都无法在此时告诉她。若真是说了,眼下他们之间的相思之火肯定会被雄雄地燃起,如此一来,他此前精心安排的一切便会功亏一篑。他能做的,便是用自己的方式灭了这份可能被燃起的情愫,只有这样,他二人才能躲过张太监的监视,才能平安的走过这一路,也才能在不久之后将雅墨清安全地送离王都……
于是,从拓跋琞口中说出来的回答是:“那药对本王没什么益处,扔了便扔了,无甚可惜的。”
雅墨清一时语怔。当日,她那般不顾自己安危寻来的解药;她那般热切而着急寻药的心情,原来在这位英勇无畏的怀宁王面前,是这么地一文不值。
想到此处,雅墨清泪如水注,不禁湿了双颊:“这伤耽误不得,不管王爷有多么讨厌我,也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开玩笑,”雅墨清拿起昨夜赶制的药丸递给拓跋琞,“这药能化这淤伤,虽不是药到病除,但至少夜里可以睡得安稳点。”
拓跋琞看着雅墨清,又看了看药,别开眼道:“不碍事,本王夜里睡得极好。”
雅墨清心中不免怒起来,昨夜她明明听着拓跋琞咳了一夜,自己也因此辗转反侧了一夜,拓跋琞说这话显然是不想接受她的这番心意。
“这药已制成了,横坚这里也无人可用,若王爷不用,那墨清便留在且末看看有无人需要,东去和亲之路暂且不走了。”雅墨清擦了擦眼泪,直起身,与拓跋琞并排坐于床边上,威胁道。
拓跋琞一听,有些无奈。雅墨清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说不走便有可能真的不走了。
于是,他侧头看了一眼雅墨清,伸手拿过她手中的药盒子,轻叹口气道:“这药本王备下了,墨清医师可还有话说?”
雅墨清看了看拓跋琞,多少放心了些:“如此,还请王爷即刻服下,明日我再送一丸来,”雅墨清起身,脸上泪迹尚未干,却一脸恭敬地作揖道,“王爷早些休息,墨清先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雅墨清每日都来给拓跋琞送药。虽然知道拓跋琞依旧冷若冰霜,每每她去送药时,要么忙着整理书册,要么忙着写些什么东西,从未抬眼看她,但只要药盒空了,她便安心地退了出来,然后回到房里花上大半日的时间继续给他制药,然后第二日再送去。
张太监每日都会找个理由看着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自从来到这于阗,张太监便三天两头地在拓跋琞那里吃了不少闷头亏,心里早已怒怒不平。
这次出来,成王就吩咐了他两件事情,兵符的事儿那日被拓跋琞驳了回来后便没了下文,而另一件,抓住拓跋琞和雅墨清之间不轨证据一事至今也毫无进展。连着几日下来,张太监见没什么把柄可抓便开始动起了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