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淼却摇头,就算是那样痛苦,仍要执拗地睁着眼睛,泪水簌簌地砸落下来,呼吸变得更为急促,近乎喘息,她已经撑到极限了,依旧用力握住他,手越来越冷。
严铮许久没有过这样煎熬的时刻,一颗心就像被凿开了个口子,再浸泡在盐水里,痛得剧烈收缩。在看着方淼阖上眼时,心仿佛被电流袭过,停止跳动。
他咬紧牙关,抓起圆珠笔掰开,另一只手按住方淼的右肩,没有任何迟疑扬手刺下去,穿刺位置精准无误。
安静的楼顶,严铮能听到自己的心毫无节奏地乱跳,砰!砰!
积压在胸腔内的气体在一瞬间得以排出,方淼霎时间恢复意识,猛地一抬身,喘息未定,睁大眼睛看着还保持着穿刺姿势与自己对视的严铮。
在他沉静的表面下,早已是由于高度紧张而变得不受控制的心慌。
所有声响尽数远去,一切感官所能感知之处,全然与眼前的人有关。
严铮的眼神恍如绝处逢生,在那短暂的对视中,方淼眉眼舒展开,对着他欣然一笑后又再度昏过去。
后方楼梯咚咚地响,是飞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到一分钟,商务大楼的保安带着一群医生护士上来……
——
清晨,医院病房干净明亮,阳光透过窗外树木的枝叶照进来,暖暖的;空气中萦绕着股消毒水味,淡淡的,闻着让人格外清醒。
方淼睁开眼,意识逐渐归于清明,眼前的景象从灰到白,她指尖一动,就确切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
床边,严铮静静安睡,阳光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几乎融化。
她很浅的弯了下唇角,再度睡去。
上午时护士来拔针,方淼配合警方录完了口供,她如获至宝地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时又摸摸自己受伤的胸口。
“你刺得可真疼。”她努着嘴,对坐在床边的严铮娇声抱怨。
“……”
见他脸色冷清,方淼又重新措辞:“我听江行舟说,你以前做外科医生时刀法精湛优雅,伤口缝合更是娴熟漂亮,是真的吗?”
听言,严铮眸光微动,几秒后点头。
方淼想哭又想笑,忍着选择了笑:“去做你真正喜欢的事吧,好吗?”她从被子里探出手握住他的,目光恳然:“这双给我穿刺的手,是有着从前身体的记忆,所以才不会发抖、不会刺偏,对吧?”
“这几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严铮转移话题,抽出手给她拉高被子。
方淼又重新握住,“看着我。”
他垂着眸不动。
“看着我。”她重复,撒娇似的摇他的手:“因为我想看看你。”
“……”严铮抬眸直视她,片刻后开口:“知道在给你穿刺时我在想什么吗?”
方淼定定地看他,摇头。
“如果真出了事,我是不是要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见你。”
“但我相信你,相信你可以做到!”方淼一字一句地强调,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慢慢沿着轮廓抚摸:“为什么要背负这么沉重的心事?作为医生的你没有罪,作为儿子的你…”
他眉眼一动,眼底闪过一抹类似神伤的情绪,在那一瞬过后,眼神又恢复镇定安静。
方淼心疼,手移动到他皱起的眉毛处,一点点抚平:“作为儿子的你,也要让父亲看到你拼命的生活,不要让生命留下那么多遗憾和空白,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严铮眼底湿润,嘴角无声地扬起,笑了。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严铮极快的整理好情绪,在门板推开时转头。
医生进来查房,量过体温后又安顿了一些注意事项。
住院的日子往往过得很慢,半个月后方淼拆了一部分绷带,那天严蓉来医院看望,顺带说了婚礼的事,日子就定在下月中。
方淼掰着手指数数:“一个月不到,我那时候能出院吗?”
“可以。”严铮宠溺地摸她头顶,“不过出院后就得忙活办婚礼的事了。”
严蓉笑:“你们俩只需要赶快领证、挑婚纱,确定婚礼邀请的人,其他的我来办。”
病房人三人笑得开怀,婚礼的事算是敲定,除此之外也有些不太好的消息传来。
对于方淼患有人格分裂一事,律协下达处理通知,要求上交律师执照,停工一年,在这期间内必须定期去检查精神状况,一年后再做进一步审查处理。
虽然这样一来方淼就成了无业游民,不过对这事她并没有显得多消极,相反的笑脸更多了。
一天下午,严铮边给她剥橘子,边问:“不能继续做你的女强人,真的一点都不难过吗?”
“哎,当然会不甘心啊。”她做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接着又语调轻快地说:“但一想到我快要结婚了,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停职又算得了什么呢。”
“完整的?”严铮把橘皮扔进垃圾桶,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重复。
方淼点头,习惯性闭上眼、张开嘴巴让他喂。
由于病号服略显宽大,严铮视线一扫,便从她胸口掠过,往上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再到那张嫣红的唇,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无声地笑起来,笑得含蓄又勾人。
好一会等不到投喂,方淼皱眉,正打算睁眼瞧瞧,唇就被人含吮住亲吻着,她索性闭上眼承受他的吻。
情到浓时,他忙里偷闲说:“我觉得造人也得抓紧了。”
“唔……”某人呼吸没上来,心口酥酥麻麻的,倒是更是享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