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呦我这暴脾气!
这已经超出了顾继文能忍的程度了,他嘭的拍桌而起,隔着十五步路指着那人怒斥:不是,你是谁家少爷?既然是读书人,既然来赴我顾继文的诗会,怎的如此没有教养,见我东道主不行礼就罢了,如今还诸多挑剔,现还要破我规矩,你知不知道你在哪儿啊?右相府,右相知道是谁么?
知道。那人面对顾继文的怒气不慌不忙,顾忌田,顾大人,我一直很尊敬他。
你哪位啊一直在这儿用平称?没听着本少爷一直用的是谦称吗?报你名字!本少爷倒是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我请来的人!
那人立得笔直,松柏一般,负手而立,完全不惧顾继文的发难,与他之情态相比,顾继文倒像是个没头没脑发躁的野蛮人。
我的名字,叶清晏。不知公子名目上,有没有我这个人。
登时,满座无声。
你说,你谁?
面对顾继文,叶清晏没那么多耐心,眉头微皱:公子听见了,因何反问,要本官出明官印吗?
不不不不不头一回见这位人物,又冲撞了他,顾继文不由自主的慌了起来,但忽然一下又想到自己爹是右相,这底气瞬间就回来了,刚才确实是在下唐突,只不过实在是叶大人您未曾通报姓名,我等俗人,也未曾见过大人您的样貌不是?所以在下认不出来委实是情有可原的。快去,给叶大人换上上好的碧螺春。大人,若有怠慢,还请海涵啊。
说着,顾继文对着叶清晏随意鞠了一躬,便算行了礼,眸子微敛,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其余除程思海以外的人也都纷纷起身对叶清晏恭敬行礼,尊称了一声大人,这才相互交换着眼神坐下。
叶清晏,什么人?大郢第一太傅。全郢都有名的少年天才,父亲是骠骑大将军,哥哥是镇西大将军,他自己也是十四岁就被陛下封了太傅能登朝堂之人。这是连先皇的宴席都能请辞不去的人啊,如今竟然亲自来这兰云诗会,使他们这些人得以一见,真称得上纡尊降贵,今日诗会一散,刚才那事,估计能编成百八十来个不同版本的话本子了。
人家一品官员对待顾继文这么个无官无职的人,用我自称,已属谦称中的谦称,实在可算是平易近人了,难怪刚才只对端亲王行礼,合着在座所有人,他压根也只比王爷身份低些,他想要坐哪儿自是坐哪儿,想要换茶自是能换茶,顾继文是东道主又如何,当初先帝是东道主也要给他叶清晏换茶,更何况顾继文了!
人呐,活得时间一长,真是什么都能见到啊
叶清晏才不管这些人想什么,他此行来的目的,只不过是想来看看顾继文请程思海究竟是不是诗会这么简单,可这顾继文也实在是太讨厌了
咋咋呼呼的还满口仁义礼仪,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但另外一个咋咋呼呼还爱满嘴跑马讲情话的那一个,他倒是最喜欢。
本王在衢州时就听大人威名,可是之前来郢都,一直不曾得见,如今终于得见大人本尊,音容气质,还真是如同传闻那般公子如玉啊。
面对程思海的突然搭话,叶清晏应对自如:王爷说笑,下官没什么威名,只有个名字而已。
大人才是在说笑,百闻不如一见啊。说着,程思海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本王看大人这面相眼熟,竟好像同我前段时间做梦梦到的一黑衣护卫长得有几分相似呢,莫不是本王梦见的是大人你?
程思海说这话时,脸上是笑着的,好像他不过是在开玩笑,周围人也确实是配合他笑了,不过叶清晏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黑衣护卫,正是他在骊山围猎场上穿的衣服用的身份。
叶清晏装没听懂,微笑道:若王爷真梦见了下官,那倒是下官的荣幸了。
程思海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时候,叶清晏的茶也上来了,顾继文被人抢了自己东道主的风头,到这时起,终于可以行使行使自己东道主的权利。
好了,诸位,让我们开始行酒令吧!以我为头,放下羽觞,顺着水流,羽觞在谁那处停止,则由谁赋诗一首,要以雨为题。说完,他话头转向叶清晏,大人可乐意这玩法?
叶清晏不言不语,算是默认应了。
顾继文咬着后槽牙把酒杯给用力推了出去。
第一位被选中的,就是如今郢都赫赫有名的学子,是明年贡试所有人最看好的考生,也是顾继文最好的朋友,太行台尚书谭文优之子,谭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