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刺客叫阙琴,父母给了她名字,给了她性命,可却没给她温暖。
十岁的阿忠,在跟师父学剑的时候,于雪地里看见了襁褓中的阙琴,然后抱回了山门。
师父不收女弟子,但看她可怜,又膝下子,于是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养在了山里,随他姓阙,名琴。
师父也教她剑诀心法,拳脚功夫,甚至教得比教其他师兄弟都温和认真,可奈何她没天赋,就算勤奋刻苦,到底了也只是中庸之才,够混世而已。
山里日子很开心。
师兄弟不多,但都很宠爱她,将她当小妹妹,尤其是阿忠,练完剑之后就带着她上山捉兔子,下河摸虾鱼,阿忠烤的雀儿最好吃,酥脆鲜嫩,每次吃她都恨不得囫囵把自己手也给吞了,所有师兄弟里,她最黏着的也是阿忠,同门师兄弟也说她总缠在他身后,笑话她是小跟屁虫。
但她依旧是乐死不疲,每天乐颠颠跟在阿忠后头,不管做什么都开心,傻乎乎的乐很久。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她十八岁的时候。
那时,江湖动荡,有门派迭代,也有组织兴起,但她却不觉得有什么,山中岁月静好,外头的战火永远也不会烧到她的身边。
然而事实证明,危险来得总是那样悄无声息。
那年的武林大会,按道理,作为他们门派的新起之秀,阿忠被代表他们门派参加武林大会,而她也是会照样跟着去的。
但那次,她染了风寒,所以只能留在门派,等着阿忠参加完武林大会回来。
往常来说,一个半月时间他就能回来了,但那次,他却去了三个月的时间,她从盛夏等到初冬,才好不容易将他等回来,可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还带了一个女人。
女人失忆了,不知道来历,也不知道去处,阿忠将女人带回门派,说是看看师父有没有办法救救她。
师父没办法救,但女人却在门派里留了下来。
女人很美,可也很冷傲,警惕心很强,只跟阿忠说话,也只吃阿忠给的东西,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阿忠亲自照料她的衣食住行的。
山里突然来了这样一个大美人,不仅新鲜,而且迷人,所以好几个师兄弟喜欢她,暗地里都想托阿忠给她送东西,然而都被阿忠拒绝了,而后他们就开始说,说阿忠喜欢上了人家姑娘。
她听了那些话,心里不是滋味,于是就将这些话当成笑话故意在阿忠面前说,可他却没有丝毫厌恶,甚至连解释也没有,依旧该怎么照顾那女人就怎么照顾那女人。
女人在门派里,一待就是一年。
渐渐的,阿忠开始不和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而是回他自己的小筑特意为女人弄合口的菜肴;在练功之余,他还钻研医术,想办法医治女人的失忆症;同时,他还偷溜下山找好玩的小玩意儿好尽力逗女人开心,希望她能够多笑一笑;而且之后,他逐渐也不让阙琴跟在身后了,甚至一天两人说的话都不超过三句。
为了那个女人,阿忠变得不再是她的阿忠了。
一年后,她心灰意冷至极,而师父见她已经十九岁,为了帮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阿忠这个他最得意的弟子,愿不愿意娶了她日后好顺理成章继承门派。
她永远记得阿忠当时脸上的为难。
我只当琴儿是妹妹,师父还是莫要乱点鸳鸯谱了。
师父怒了:你当琴儿是妹妹,可琴儿却不是!整日整日将心思扑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成何体统?!
阿忠没反驳,但也没认错,只是那么倔强的跪着,宁死不愿的神情,至今都令她觉得刺眼。
不久后,师父就为她定了与二师兄的婚约了。
二师兄大她十三,但对她十分温柔体贴,而且在门派中是身手仅次于阿忠的。
婚约定的那日,二师兄不知从哪里找来许多花,趁她在外的时候,铺满了她整个房间,然后捧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十分兴奋的在她房门前等她等了三个时辰。
听说,还是阿忠给他出的主意。
婚礼不是很隆重,请的只有门派中的人,还有食堂做饭的大婶,扫山门的四位大叔。
阿忠和那个女人都来了,女人依旧是那副冷面的样子,只有同阿忠说话时会露出些许的笑意和温柔。
她当时想,算了吧,就这样吧,嫁给了二师兄,成全了两个人,多好啊。
那夜,满山大雪,红烛喜绸,高朋满座,箫鼓新婚,洞房花烛夜,她与二师兄面对面,喝下了代表永结同心的合卺酒。
然后,不省人事。
再醒来时,她还穿着大红喜衣,可周围哪里是婚房,却是阴暗湿冷的地牢,二师兄浑身是伤的躺在她身边,喜服被利剑割破,脸上甚至还被划了一剑,呼吸微弱,她伸手一探,脉搏已然是几乎要停了。
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沦为了阶下囚更为可怕的事情,是新婚的夫君还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
她抱着二师兄,询问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苦苦祈求着他不要死,汩汩的鲜血从他的伤口中流出,他抬起手想对她说几句话,可一张嘴红色的血就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就只有手艰难抬起。
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然后颓然落下。
再没抬起来。
时至今日,天牢内。
阙琴伤痕累累的靠在栏杆上,说出了这个悲伤的故事,说到结尾,她扯嘴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而后,陛下猜如何了?
苏晓晓食指敲着茶几:然后,你有幸从地牢逃出,却发现你整个门派惨遭灭门,而灭你门的人就是那个女人,她潜伏在你们门派就是为了这一天,但她还是心软,留了你的阿忠性命,但鸠忠却百般哀求她留你性命,然后浪迹天涯,加入了思归楼做杀手,至今。
孟子义听得眼睛都睁圆了,陛下这圆故事的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吧!
可你说的这些悲伤的爱情故事,朕话本子看过不少,作为将死之人,你还是有用的话比较好。
阙琴却摇头,丝毫不管皇上的嘲讽,反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