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摇了摇头,皱眉答道,那个周掌柜的鬼道的很,这都连跟了他三天了,每每总会被他甩开。
顾瞻笑笑,不怪你,若是他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的话,她也不会把他放在尚京这么重要的地方,独挡一面了。
谷雨汗然地点了点头。
本想在主子赶来之前,把李燕的下落打听清楚,可是一没想到周掌柜实在是太油滑,二也没想到主子来的太快,结果到现在,别说李燕,就连周掌柜的他们一行人的落脚之地,自己都没探清楚。
虽然主子不怪,可是自己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明儿我与你一起去,咱们这样
顾瞻说着,压低了声音,在谷雨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问题?
谷雨叹了口气,如今,周长柜的他们大多时候都会有城南周边活动。
顾瞻挑眉,没听出来这有什么问题。
城南,已经戒严了。
戒严?
是。从南边来的流民如今已经到整个南城门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驻在望京的守备齐大人一边儿设置粥场安置百姓,一边又加大了巡查力度,只怕这会儿,流民早就已经拥进尚京城了。
有多少人。
如今活着的,少说也有十万余人。每日里,还有少说一两千人人在往这边儿涌来。
十万?顾瞻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有十说一啊。这望京的县令还真是个人才!你刚才说,活着的?那死了的呢?
谷雨沉默了片刻,倒了杯酒进肚,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从我到这里时起,每日里少说也人死上千八百人。多的时候,会死上两三千人。
顾瞻夹菜的手一顿,疫症已经漫沿开了?
谷雨点了点头。
北境不是没有遇到过疫症,不说两军对垒后留下的尸体,就单说北羌是游牧民族,若是遇上天灾,牲畜死亡之后,自然不可能像人一样安置,疫症或多或少的会随着水源流入大翊境内。
好在北境地方人稀,来个坚壁清野,最多死个两三千人,也就算是熬过去了。
可是像这样每天都要死上千人的疫症,谷雨也是从未遇到过。
这简直比打一场大仗每日里死的人都要多。
谷雨的心情异常的沉重。
顾瞻的心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这哪里是有十报一,简直已经到了百报一,千报一的程度了。
而且,李燕
这丫头嘴上说的厉害,但既然她先一步把周掌柜的派到望京,自己又随后消失,自然就是因为这疫症而来的!
谷雨要比李燕晚行一步,既然没有路上遇上李燕,那只能说明李燕的脚程要比他快些。
既然从谷雨来后,每日里都还有这么些人因为疫症而死,也就是说明,李燕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解决疫症的办法。
旁的顾瞻可以暂时不管,可是李燕会不会染上疫症呢?
顾瞻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扔进了滚油里一般。
两人说到这里,饭也吃不下去了,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闷酒。
眼看着两个年轻人要了一壶又一壶的酒,掌柜的有些看不下去了,趁着上酒的功夫来到桌边儿,对着两人笑着说道,年轻人,酒多伤身,如今这疫症横行,还是少用些的好。
顾瞻侧头对掌柜的一笑,多谢掌柜的。
掌柜的笑笑,取了空酒壶,我年轻那会儿,也是因为家乡疫症,才逃难到了此地。尚京居大不易,便在这望京县落了脚,没想到哪,二十来年过去了,倒又让我又遇上了一遭。可见这有些事儿啊,还真是躲不过去的。
那您的家人呢?
早先刚有流民过来的时候,我便把他们送走了。
那您
我虽然当年侥幸逃出一死,可到底是伤了根本。一年到头七劳八伤的,药就没断过。跟着他们走,也只是个拖累。若是老天开眼,还能让我再逃过这一遭,我也算是给他们留下点家业不是。
掌柜的话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整个大堂陷进了一片让人压抑的沉闷之中。
到最后,掌柜又到后厨炒了两个菜,抱了一大坛子酒坐到了顾瞻他们一桌,三个人各想着自己的心思,沉闷地喝到了起更时分。
而此时,在望京的南城一处低矮破旧的小四合院里,李燕把又一次失败地药汁砸出了厨房。
抬走抬走,敢紧烧滚水滚酒擦洗屋子。李燕坐在院中,迎着西北风灌了自己一肚子的冷水,终于把火气压了下去。
我还就不信了,不过就是个时疫,我还治不了它了!
在屋里手脚不停忙着收拾的梅朵听了李燕的话,轻轻地叹了口气,心里说道:少宫主,这话,这几天你已经说了八十几遍了!